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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第1页）

安姨娘扶着桌角慢慢地站了起来，挤出笑容：&ldo;我看郑氏那性子倒不是个记仇的。先前连装棺活埋的事都有过，她后来不是照样跟咱们亲近吗？今后咱们以诚待她，过一阵子也就哄过来了。&rdo;

&ldo;只要你以后别再出那些自作聪明的馊主意，&rdo;楼夫人转了转佛珠，&ldo;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do;

安姨娘连连答应着，落后两步跟在楼夫人的身旁，维持着谦卑的笑容回到了正堂里。

这时胡氏已经不在堂中，韩玉珠解释说是有家亲眷提早来了，胡氏正在外头相迎。

&ldo;亲眷？&rdo;楼夫人有些疑惑。

京城之中的故交旧友是有的，可是哪里还有什么&ldo;亲眷&rdo;？楼家离京二十年，几房媳妇都不是京城人氏，楼夫人自己的母族又早已回了定州老家……这事确实有够蹊跷的。

连楼夫人都不知道，旁人当然就更糊涂了。

客人来得并不慢，几句话的工夫便由胡氏陪着进了门。

楼夫人忙站起来相迎，看着人进了门，她却更加迷惑了。

不认识啊！

来人是一对母女，那位夫人看上去约有四五十岁年纪，妆扮得十分雍容，一看便知是高门大户的女眷。身后那少女更是清丽脱俗，藕色罗裙上绣着一枝红梅，随着步伐微微摇曳，愈发显得她纤腰楚楚，分外动人。

郑娴儿默默地在心里赞了一声：&ldo;好会穿！&rdo;

楼夫人满脸笑容地招呼二人坐了，转瞬又露出自责的神情来：&ldo;我有二十年不曾回京，昔日的亲朋故旧，竟也都不认得了。&rdo;

那夫人略一低头正要回话，少女已在旁笑道：&ldo;二十年前锦绣尚未出世，太太若是认得出，那才叫奇怪呢！&rdo;

楼夫人笑道：&ldo;这孩子说话有趣。老身不认得你，难道不该认得你的母亲么？&rdo;

少女敛了笑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ldo;太太自然是认识母亲的。可惜母亲已于数年前不幸亡故，无缘再见太太一面了。&rdo;

楼夫人连连叹息，同着众人一起劝慰了半天，终于又忍不住问道：&ldo;说了这半日，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rdo;

宁夫人被冷落在旁如坐针毡，此时终于得空，面红耳赤地解释道：&ldo;我们是丞相府宁家，大姑娘的母亲便是太太昔年的手帕之交楚氏夫人。妾身昔年只是伺候老爷夫人的一名妾侍，因此太太不认得。&rdo;

&ldo;哟！&rdo;楼夫人惊呼一声，&ldo;原来是宁夫人和宁大姑娘！咱们两家从前可是通家之好，妹子怎的如此见外！&rdo;

宁夫人连连逊谢，不住地偷眼看女儿的脸色。

宁锦绣坐得挺直，笑得十分优雅：&ldo;虽然续弦也算是&lso;夫人&rso;，却毕竟比元配低了一等，何况又是妾侍扶正的‐‐太太不必过分抬举她，以免她被哄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学得轻狂了。&rdo;

楼家众女眷听见这番言论，相顾愕然。

旁人尚好，唯有韩玉珠的脸色越来越红，几乎要把头戳进茶碗里去了。

郑娴儿看着宁锦绣那个高贵的笑容，越看越觉得别扭，忍不住便凉凉地开了口：&ldo;难怪人都说&lso;礼出大家&rso;呢。我们小地方来的人只懂得敬老尊贤，真没想到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是不把继母当母亲的。做女儿的只管高谈阔论，做继母的却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这可真是个新鲜规矩，我今儿真是长了大见识了！&rdo;

宁锦绣看过来，脸上依然维持着端雅的笑容：&ldo;这位嫂子理解错了。锦绣的意思不是说&lso;继母&rso;不值得尊敬，而是&lso;妾侍&rso;不值得尊敬。任何时候，嫡庶尊卑是不能乱了的。嫂子如今不知道规矩不要紧，以后跟着京城里的太太姑娘们慢慢学，总会明白的。&rdo;

她&ldo;教导&rdo;得十分认真，郑娴儿倒有些哭笑不得，好半天才控制住表情，煞有介事地说了句：&ldo;多谢宁大姑娘指点。&rdo;

&ldo;好说，&rdo;宁锦绣依然高贵地笑着，&ldo;不知这位嫂子如何称呼？&rdo;

第108章给宁大姑娘斟茶

&ldo;如何称呼&rdo;本是个最寻常的问题，偏偏郑娴儿的身份太尴尬，于是再寻常的问题也就变得不寻常了。

一时间，堂中众人的笑容都有些僵，自然是无人来答这句话。

宁锦绣是何等冰雪聪明的一个人，见了众人此刻的脸色，她心里便大致有了猜测。

于是，咱们宁大姑娘那个端雅高贵的笑容也渐渐地僵在了脸上。

唯有郑娴儿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堂中怪异的气氛。

不急不慢地啜了一口茶水之后，她缓缓地抬起头，粲然一笑：&ldo;这会儿没人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我，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这称呼也就免了吧，大家还能省些事呢！&rdo;

楼家妯娌们见她自己答了，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

楼夫人却觉得十分没脸，忍不住向郑娴儿投来一个不满的眼神。

宁锦绣用帕子掩住口，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再放下帕子的时候笑容已恢复如常：&ldo;怎么会没有称呼呢？这位嫂子难道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么？&rdo;

这两个问句的语气依旧温婉和平，内容却已经十分不客气了。

郑娴儿笑容未变，神色十分坦然：&ldo;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我姓郑，名娴，别号桐君，目前正在东三街开一家绸缎首饰铺子名唤&lso;缀锦阁&rso;。‐‐宁大姑娘您自己呢？您知道自己是谁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