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元太随机应变之术有余,但毕竟年轻,没有掌控好大局。韩布这一百人本无应战之意,却被他逼入缠战之中,而保皇派也失去了联络更多大臣的机会。
各大臣府被明恒加兵防守,另有万余禁军陆续向外城中心区聚拢。
韩布的近卫只剩二十多人时,禁军完成了对这股保皇派的包围。士兵们登上巷子两边的围墙,箭矢飞射,占据了绝对优势。剩下的便是一边倒的屠杀。
待得赞月流赶到鼓楼时,只看见一条血巷。巷头巷尾被尸体堆满,巷子中间一片血腥,血水直没脚踝。两面灰墙自两米以下全被染成红色。
韩布身披十余枪,踏着血泊走出。
毛元太的尸体没有找到。
实际上,鼓楼边的这条巷从此被称为&ldo;红巷&rdo;,后世人一直以为这是取吉利之意,却早忘了这前后不过百余米的短巷,曾是一个杀戳数千人的屠场。
禁军伤亡亦近两千人。明恒不在乎这点损失,却在乎各府院墙之内暗藏的保皇暗流。
&ldo;宁错杀一千,不要放过一个。&rdo;他不再容许王城之内有意外发生。
剩下的毛亮一系,府院中尽成血海。数十座府院内,被杀者共计二万余人,直到数年之后,人们还能在早已移作他用的大臣府邸里看到几星发黑的血迹。住在各保皇派府邸附近的平民犹为触耳惊心,年纪小些的孩子,耳朵里都被塞上棉花‐‐惨叫声不绝于耳。
&ldo;王城警戒,不得出户!&rdo;禁军在街上不停地喊着口号。
曾经繁华到极致的王城,街道上只有四种人:禁军、挑水的担夫、米贩、菜农。
明恒从李城子身上学习到,要下手就要下狠手。
禁军一批批进驻各府,一场屠杀之后,还要搜查藏匿的人。水井下、阁楼里、灶台、水缸,所有可以藏进一个婴儿的地方都被搜遍。
王城动荡,明恒双管齐下,一面尽量将影响控制在皇宫和各大臣府内,一面严令小心警戒古思军团,防止逼位风声流入东境。
古思属下探子的活动范围被限,可还是有些消息传入他耳中,主要是关于大规模军事调动的。就在古思的耳朵竖起来时,乔装成平民的皇宫内侍来到布鲁克城。
&ldo;古思大人!&rdo;那内侍一进将军府便跪了下来,古思大吃一惊,忙上前双手扶起。
内侍一般不准出王城,若出现在地方官眼前,多半是宣旨,即顶着个钦差的身份。古思如何敢受他的礼?
古思一扶之下,才知那内侍是过于疲劳而跪下,虽身着崭新的宫廷服饰,脸上手上无不是血痕。
&ldo;古思大人,这是陛下手书,小人拼死送到!&rdo;那内侍解下腰带,双手呈于古思眼前。
&ldo;王城出了什么事?&rdo;古思还未扯开腰带外层,便已知大事不妙。
&ldo;救救陛下吧!&rdo;那内侍喉咙干涩,心情激动,在古思面前说完这几个字,居然当场昏晕过去。他一路行来,躲过层层关卡,遇有城关处便穿山野棘林而过,体力早已不支。
&ldo;扶下去!&rdo;古思不及顾那内侍,撕开腰带,明镇皇血书赫然跳入眼中。
&ldo;陛下!&rdo;古思悲吼一声,跪倒在地,将血诏捂在胸前。
&ldo;古大人!&rdo;四周布鲁克将士一齐拥上前去,将古思扶起,却见古思已是泪流满面。
&ldo;我没事。&rdo;古思扶着管丰的手站起,啪地一声将四尺血绢展开,亮在诸将士面前,&ldo;如今国家有难,贼子作乱,我古思刻日将兴兵勤王!&rdo;
&ldo;愿随将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do;众将群情激愤,一齐拱手应喏。
只有管丰欲言又止。他负责每日向古思通报探子回报,知道现在东线军团的处境:如果古思提兵勤王,固邦城必不会响应,相反,布鲁克城将有可能遭到林跃和明恒的两面夹击。
但是,管丰看着古思脸上坚毅的目光,如雕像一般的身躯,似乎那勤王的决心从他心里透射而出,化作一层淡淡的战神光环。
在这样的情形下,管丰知道,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古思西行勤王的步伐。
布鲁克城壮烈誓师,立时震惊天下。
林跃的探子首先得到古思即将勤王的消息,他当即笑道:&ldo;我道杨不凡为什么象条狗一样地巴结我?还要献城,原来是明恒要逼宫,想借我牵制古思呢!&rdo;
话虽如此,兵云城和库克城的军队还是蠢蠢欲动起来,只等古思离开布鲁克,便要一拥而上,得渔翁之利。当然,有一半的兵力用来监视固邦城动向,如果代管固邦城的郑福发兵布鲁克,林跃还是更愿意打固邦。
在王朝内部,第一个举旗响应古思的是威烈守将叶扬。威烈城与布鲁克相互呼应,并做好准备,一旦陷入两线作战,便放弃其中一城,收缩兵力以求自保。
五天过去了,勤王的兵马迟迟没有出发,这让兴奋的林跃冷静下来:&ldo;如果我是古思,我会怎么办?&rdo;
即使将民兵算上,威烈和布鲁克两座城的总兵力不过五万。古思若是勤王,带多少人走,留多少人下来?他一旦离开布鲁克,就可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被拖垮在前往王城的途中。他会为了千里勤王而甘心成为一只丧家之犬吗?但若古思只是虚张声势,意图又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