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倒了点水,又回来将人扶起来喂。走这短短一段路他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全是被那姑娘执着地盯出来的。
小年抿着嘴不喝,他也不强求。她执着等他回答,他也没法再装听不到。
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他站直身体,侧对小年,露出一股挺拔肃杀之气。这应当才是他本该有的模样吧。
只是他本就生的高大,又逆着光,小年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只听到他说,&ldo;要求,我的要求就是你老老实实在这里待三天,别闹出声响。三天之后,如果我…到时随你喜欢了。&rdo;
如果之后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小年倒听出了他说话时情绪有些不对。只是话已至此,她也只好乖乖登着三天过去,所幸倒也不长,就等于是她又当他歇息好了。
她于是捺下心头焦急静静数着时间,乖巧无比。
对于小年来说,那三天其实过得很平静,于第一日没什么不同。到了饭点,吴名会回来给她喂水喂饭,虽然她并不很需要。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话问询,只睁了一双眼瞧他。
吴名再没有跟她对视过。他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在她面前,他再也没重复先头的假装,恢复了本来气质的他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剑,有着深沉的不易被察觉的锋芒。
他竟也是用剑的,第一次小年迷晕他时他手中的铁片竟是一把剑!
扔在地上都无人捡拾的破烂铁片,在他手上突然变了模样,寒光闪烁,剑芒吞吐,好似名器。
它当然不是名器,厉害的只是用它的人。
每个夜里它都在他手上绽出绝美的剑花。
他是个剑客。
小年脑海里浮出这么一句。一个摧眉折腰委身为奴的剑客,他到底有什么故事?她无聊之下不由得乱想。
他十年前落魄的到来是一切的由头吧,她这么猜着。
而在她猜测之时,他开始解决那由头了。
朱砂镇出事了。
朱家的当家人朱老爷在寿诞前夜死在了正厅里,而且死得极不体面。
朱老爷此次生辰来了许多客人。他虽功夫平平,却善于经营,将濒于破败的家族起死回生,打理得红红火火。又有那样一个少年英才的好儿子在外行走,周边的山庄门派少不得给个面子前来拜会,陆陆续续地庄子里来了许多人。
这其实是朱老爷第一次将自己的喜事办得这么大。他向来是个低调的人,不过今年一则是个整寿知天命之年,二则还是为了他最得意的儿子‐‐朱卢的婚事,他预备着先为之办上一场订婚宴,来个双喜临门。
只是这喜事未成,他倒是搭上了性命。
而他死得也蹊跷。庄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还都是身怀武艺的江湖人。可他就是无声无息死在了正厅里,甚至衣衫被剥尽,双手被吊起,双膝跪地,头颅下垂,做出个认罪的模样。
他身下也有一片狼藉,像是遭过什么可怕的惊吓。
致命伤则是胸口一道穿心剑。
流出的血液与他之前泄出的污物流在一起,血腥味与腐臭味混杂,让人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又哪里想靠近查看。
朱家人倒是不嫌,只是见了惨状,晕的晕,倒的倒,哭的哭,慌里慌张,却是一个顶事的都没有。
直到有人发现出了如此大事,朱大少爷却没出现,惊呼:&ldo;少爷呢?!大少爷呢?&rdo;
下人们飞奔去寻,好容易才将人找到,却发现情况也不比朱老爷那里好太多‐‐他昏迷着,同样被剥光了衣服,浑身血淋淋的,让人瞧着触目惊心。
人是在朱家后山发现的,那山坡有一片荆棘丛,他怕是从这丛里滚下去了才划了一身伤。甚至于脸上,还有那里,都扎着刺,还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到子嗣。
加之这幅模样被这许多人看到,活着怕是还不如死了。
那前来做客的江湖人自然有为朱家打抱不平的,联合着向来与朱家交好的官府之人,便要稽查真凶。
只是还未动手,那朱家又出了岔子,街上的店面却是一个一个着起火来。着火的是正对朱家东侧的正街上的铺子,那一联排的铺面曾是朱家豪阔的证明,而今却带着汹汹杀意卷到主宅,烧了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