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追究,雄大海难道能保住姓命?”
“保不住!”
窦威回答的斩钉截铁,“如今正值秋后,如若判定下来,三曰内即当开刀问斩。我说的事后追究,可以以司隶台的名义,询问倭奴国使者于洛阳纵马伤人之罪。即便是去不了他们的姓命,也能让他们伤筋动骨……权当作为雄大海报仇。”
“人死不能复生,区区伤筋动骨,焉能抵得上雄大海姓命?”
郑言庆当然不会答应,拿着那诉状,一遍又一遍的认真研究。窦威也没有生气,坐在旁边,看着言庆研究诉状,心里却道了句:这父子两人执拗起来,倒真是一个模样。
“窦大人,我有一个办法。“
“哦,说来听听?”
郑言庆研究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拿捏的地方。他轻声道:“只是需要冒些风险,在这诉状中,添上一笔。”
“添一笔?”
郑言庆看着窦威说:“只需一笔,我可保证,连谒者台的人也挑不出理来,而且雄大海也不必丧命,最多是监禁数年。这样一来,谒者台想必也不会真就翻脸吧。”
“怎么添?”
郑言庆将诉状铺在书案上,挑选好了毛笔,在上面轻轻勾了一笔,然后让开位置。
“雄大海甩刀杀人?”
郑言庆笑着点点头,“既是甩刀,自然属失手致人死命。按照开皇律,杖三十,监三年足矣。”
诉状上,原本写着雄大海用刀杀人。
这就是故意杀人,当然是死罪。而言庆这一笔,却将故意变成了过失,其罪名自然减轻。至于杖三十,更加好办。到时候请人出面,暗中贿赂一下行杖的差役。
这轻与重,只在差役的一念之中。
雄大海今年十六,实际年纪才十四。监禁三年后出来,也不过十九岁而已,大好人生刚刚开始。想那隋唐演义里面,程咬金不也是牢狱中的常客?遇到运气好的时候,赶上大赦,说不定连三年都不用。而谒者台,未必会真去为倭奴做主。
这就是刀笔之下,断生死!
其实在后世,流传有许多关于刀笔吏的故事。
似郑言庆这种方法,也有人用过。言庆通篇反复研究之后,感觉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至于当初谒者台的人究竟是写的‘用’还是‘甩’,也未必能记得清楚。
只要洛阳县能宣判下来,谒者台也没有办法。难不成打自己的嘴巴,说是写错了吗?他们如何与那些倭奴使者解释,言庆管不着。反正,他就是要保住雄大海。
待墨迹干了,窦威立刻命人,将诉状送回洛阳县衙。
而后他连连摇头,“言庆果然不负虚名,这些年闭门读书,也是卓有成效。这种事情若换做是我,绝想不出这种主意。呵呵……言庆你这一支笔,可以断生死啊。”
郑言庆则郑重其事,向窦威一揖到地。
“若非老大人抬爱,小子这些许急智也没有用处。小子代雄大海一家,谢过老大人救命之恩。”
两人又在书房里闲聊了一会儿,郑言庆看天色不早,于是起身告辞。
毕竟在竹园,雄大锤还等着他的消息呢。窦威也没有挽留,而是命人将他送出府外。
他是言庆的长辈,又是朝中命官,怎可能出门相送。
郑言庆在窦府门前认镫搬鞍,翻身上马,急匆匆的走了。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在窦府门外停下。马上人翻身下马,快步上前,登上了台阶。
“请通报窦大人,就说有夏州家信,请他过目。”
窦府的门子立刻通报进去,窦威让那信使将书信呈上,却是两封书信。
“怎么,唐国公要请他出马吗?”
窦威看罢书信,也不由得暗自感叹起来。李家看样子已接受了言庆的存在,即便无法让言庆归宗认祖,可这培养起来,却真是不余余力。若让此人为言庆老师,的确是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