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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ldo;还没。&rdo;他对着老板摇了摇头，表情十分真挚，&ldo;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没告诉我太多。&rdo;老板很了解地哼了两声，&ldo;你们会一向这样，所以几十年了也找不到那座坟。&rdo;

萧安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手心渐渐地出汗，说：&ldo;老板你知道关于那座坟的事?&rdo;

这家照相馆在学校旁边开了很久了，老板已经四五十岁，说不定他真的知道一些什么和当年相关的事。

老板又指了指学校的方向：&ldo;我只知道你们敬舶会一直在找一座坟，那座坟就在学校里，可是从来没有人找到。&rdo;

&ldo;这个我也知道。&rdo;萧安继续装作很镇定的模样，&ldo;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那座坟。&rdo;他补充了一句，&ldo;没有人告诉我。&rdo;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诚恳的气质，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狡诈的成分。

老板一边给那叠照片开收费单据，一边漫不经心地说：&ldo;因为他们说那座坟里有妖怪，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你们大学还没成立以前，这个学校叫作芸县军事学院，那时候中国还没解放，学校基本上就教要爱国、上阵杀敌杀日本人那套。那个时候你们敬舶会就成立了，哦，这个你肯定知道了，敬舶会本来听说是什么抗战救亡的爱国团会，就你们学生自己瞎搞的。在那个时候，有人发现学校里一个学生是妖怪，闹了好一阵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学生死了，敬舶会到处要找他的尸体，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故事都是从我爸那里听来的，反正就是瞎搞。&rdo;老板说：&ldo;我真没想到敬舶会居然会传到现在。&rdo;

&ldo;哦……啊……&rdo;萧安突然得到这么复杂的消息，心里一片混乱，没抓出头绪，&ldo;妖怪?&rdo;

&ldo;对啊，妖怪，你们会就是要找妖怪嘛!&rdo;老板写好了收款收据，给了萧安一张，&ldo;不过青天白日，我不相信真的有什么妖怪。&rdo;

萧安接下老板的收据，勉强笑了一下，说：&ldo;我也觉得青天白日的，不会有什么妖怪的。&rdo;

&ldo;下次再来，我给你打七折。&rdo;老板很爽快，&ldo;现在的人不爱洗照片，我这儿很快也要关门了。&rdo;

萧安觉得有些伤感，又在老板那里买了个相册，才慢腾腾地走回学校。

冲洗店的老板给了他新的线索。很久以前，几十年前，很可能是解放前，芸城大学里闹过&ldo;妖怪事件&rdo;，那会不会和费家怪病有关?也就是说，也许不是妖怪，而是怪病?

要明白那&ldo;妖怪事件&rdo;和费家怪病有没有关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妖怪的尸体，看有没有异变或者是头颅里面变黑。而要找到那传说中怪物的尸体，自然要先找到它的坟墓。

但敬舶会几十年都没有找到的东西，难道萧安一个人就能找到吗?

学校里如果藏着一座坟墓，那会在什么地方?如果传说是真的，曾经有个人被当作妖怪，最后死在学校里，那又是谁帮他下葬收殓的呢?萧安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校长。

如果真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校长一定知道。但那时候的校长已经死了，萧安想了一下，想到了第二个人，陈茶。

陈茶四十几岁了，在芸城大学干了一辈子，在没做门卫以前，他做的是园丁，学校里的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并且最关键的是，陈茶的父亲叫陈水，陈水老人从芸县军事学院开院一直做园丁做到退休，最后把园丁的位置传给了自己儿子。

如果真的曾经有人死在学校里，学校里当真存在一座坟，那么每天在校园里浇灌花木的陈水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如果陈水知道，那么陈茶也许也知道。

萧安拿着照片，匆匆走到了门卫室，他要找陈茶问个清楚，&ldo;妖怪事件&rdo;真的发生过吗?学校里是不是有一座坟?

但当他走到门卫室的时候，门卫室里坐着的人背影挺拔，一头黑发干净整齐，露出的后颈分外白净。萧安目瞪口呆，他走到门口，门卫室里的人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ldo;你好。&rdo;

萧安拿着那叠死人头骨的照片，呆呆地看着坐在门卫室里正在看报纸的唐研：&ldo;你……你你你……&rdo;

唐研对着他很平静地微笑，说：&ldo;我叫唐研，是新来的保安。&rdo;

&ldo;我我我……&rdo;萧安震惊过度，有些语无伦次，&ldo;我……&rdo;

唐研善意地看着他：&ldo;你叫萧安，是哲学系二年级的同学，我知道。&rdo;

&ldo;哦……&rdo;萧安呆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了一句，&ldo;你怎么来了?&rdo;

唐研惊讶地看着他，仿佛他的问题很奇怪，问：&ldo;我?&rdo;

萧安指着他：&ldo;你……你前几天才在游戏里说你在练琴，说你要去上钢琴课的，下周要在学校表演，你忘了吗?你怎么会在这里?&rdo;他虽然看见过那封寄给唐研的信，却始终怀疑那只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当唐研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又不得不相信其实那封信就是寄给眼前这个人的。

唐研笑了，他整了整手上的报纸，仔细地将它叠了起来，平整地放到一边。&ldo;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萧安同学，你看。&rdo;他指了指自己的脸。

萧安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茫然问：&ldo;怎么了?&rdo;

唐研指着自己的右眼下面，微笑说：&ldo;看见了吗?&rdo;

萧安看了很久，才看出一点泪痕模样的伤疤，像是被什么尖利的东西从上到下抓了一下，比正常的皮肤微微红了一点。&ldo;呃……你叫我看的是伤疤?&rdo;

唐研点了点头：&ldo;你在网上看到的我，脸上有这个吗?&rdo;

萧安莫名其妙，心想什么叫作&ldo;你在网上看到的我&rdo;?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照片的脸上的确没有这道伤疤，说：&ldo;你这是‐‐后来伤的?被猫抓的?&rdo;

唐研摇头，语气很平常，他的神态也很自然放松，说：&ldo;我们是同一个个体分裂出来的不同成体，也就是说……&rdo;他善意地看着萧安，&ldo;你遇见的是我，但也不是我。就像上一次我们在汕头见过面，但和你见面的人，其实并不是我。&rdo;

萧安的大脑一时僵住，过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失声说：&ldo;什么意思?你们是同一个个体分裂出来的不同成体?难道说你们是像细胞那样分裂……&rdo;

&ldo;我们是由同一个个体分裂而来的，我们也可以再自行分裂，但是……&rdo;唐研说，&ldo;不同的成体也可以融合成同一个个体。&rdo;他微笑着说，&ldo;我们生存的方式很自由。&rdo;

萧安头皮一时发麻，一时发凉，舌头像打了结，这种奇怪的异种让他无法接受。&ldo;这就像一个个巨大的人形细胞，它们都叫作唐研，它们都长得一个模样，它们都有相同的知识构成，都喜欢相同的东西，有一样的习惯和癖好……它们散布在世界各地，都以唐研的名义生活，它们可以继续分裂，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rdo;他奇怪地想象着，也许有一天，全世界的人类都长着同一张脸，都叫作唐研，一个地球上几百亿人，挤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唐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