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宋瑾实在渴得难受,人又昏沉,声音低哑地出了声,然而他病的无力,声音微弱,在门口守着的小路子小夏子却是根本听不到的。
一个黑影快速地打开宋瑾房间的窗跳了进来,又轻轻把窗合上了。那黑影来到宋瑾窗前,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憔悴虚弱的模样,皱了皱眉,伸手便从怀里取了个白玉小瓶子出来,把宋瑾的上身微微扶起来让他靠近自己怀里,把那一小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喂了进去。
宋瑾的意识并不清醒,只觉得入喉一股清凉,仿佛浑身上下都轻快了些。他身边好像是有个人小心地又喂了他一些带着点甜味的什么东西,滋润了他干涸的口腔。那人的声音轻轻的,“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宋瑾脑子里仍然是杂乱无章的,似乎人虚弱的时候总是要天真幼稚一些的,尽管宋瑾早就不相信还能有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此时却仍然忍不住想,睡醒了……真的会有事情变好吗?然而药力起效,宋瑾并没有想出个结果来,就沉沉地睡着了,倒是难得的香甜。
门口的小夏子皱着一张脸,在叹了第一千六百八十二口气之后,没忍住再一次拉开帘子向里面望进去,这一望差点没把魂给他吓掉——一个黑衣人人正站在他家督主床前不知道在做什么。
小夏子一张嘴,“——”
那黑衣人转过了身来,冲着他似笑非笑。
小夏子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
“祭、祭司大人——”小夏子战战兢兢地,心里却忍不住哀嚎,怎么又是惹不起还躲不掉的这位啊。
姬昀支使着小夏子小路子打了两盆热水,拿来了两条干净的白巾,还有一块柔软又吸水的缎布。
小夏子和小路子送过这些东西后便被姬昀赶了出来,两个人也没敢走太远,就在屏风后干巴巴地站着。小夏子听着里面哗啦哗啦浸水拧毛巾的声音,只觉得一片纠结。
督主的身子一向是不给人瞧的,说起来,他们都是一样的,身子比常人残缺,那疤痕难看的让人恶心,即便是同类人互相看了也还觉得心中难受,何况是教常人看光了去。但督主这样子……身子又的确是应该拾掇一番的,他们不敢做,祭司大人帮忙收拾了……或许……也是好的吧。而且,说真的,他对危险天生有一种敏感性,凭着这股子敏感和机灵,他在宫中躲过了很多的劫难。而当他看到姬昀的时候,他觉得危险。尤其当那天姬昀冲他似笑非笑地眯眼睛的时候,小夏子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所以,他也是真的不敢拦姬昀。
小路子自从送完东西,就没怎么说话,不过他看起来倒是比小夏子冷静得多,看着小夏子在那里纠结地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小路子小声道,“别担心……祭司大人应该不会害咱们督主的,刚刚去送水,我好像闻到了清凝露的味道。”小路子犹豫了一下,“应该是给督主喂下去了。”
小夏子一惊,压低了声线,“清凝露?上次南延王上供给皇上的那个清凝露?”
小路子点了点头。他的嗅觉天生比常人灵敏很多,再加上宋瑾曾经安排他做过特殊的训练,即使平时有人在宋瑾的酒水里放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他也都能辨别出不同来的。而清凝露的味道,即使他只跟在宋瑾身后看着南延王给嘉钰帝送上来的时候嗅到了那么一缕味道,但这种让人浑身都感到舒适的清冽他是不会忘记的。而祭司大人……无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祭司大人对督主不错。他们是阉人,低人一等,在宫中即使想要找个合适的对食都十分不易,更何祭司大人那样高贵的身份?但小路子是真心希望能有一个人来对督主好的,祭司大人是最不错的一个人选。督主他,过得实在是太苦了,若是能有人真心爱护,也能多一些撑下去的力量吧。
姬昀倒是不知道屏风外面两个人在嘀咕些什么,也没心思去琢磨。她着急做的,是把宋瑾给照顾好。用热乎乎的毛巾给宋瑾擦了脸、脖子、手臂,姬昀给宋瑾上身的被子掖好,伸手掀开了下面的被角。
宋瑾穿了白色的亵裤,唯一违和的是,亵裤大腿以上的地方,有一片水渍。姬昀叹息一声,早听说宋瑾不喜他人近身,更不许他人服侍,却没想到病成这样还能执拗着。他那处前两天受了冰没有调养好,现在又虚弱着没气力,难免不好控制自己。姬昀从宋瑾床上的柜子里翻找出来一条一个样式的白色亵裤,倒是没多想什么,把宋瑾身上的亵裤扒了下来。宋瑾应该是早就料到自己的身体会出现这种状况,亵裤里面还有一条浸了不少水液的白布包在他的腿间。
姬昀稍微顿了顿。宋瑾若是清醒绝对不可能让她碰这些,即使不清醒,他知道自己给他换了这么私密的玩意儿,恐怕也可能会难受得紧。只是……不换也是不行的。
姬昀一边想着,一边利落地伸手揭了那条白布。一丝不好闻的气味弥散出来,白布下面的皮肤被捂得发皱,那处小可怜也肿着,颜色不正常的发红。姬昀皱了皱眉,拿了一条新的毛巾沾了些温热的水,动作轻柔的为宋瑾擦拭。可是即使姬昀动作轻柔到了极致,仍然看到每当她触碰一下,宋瑾大腿上的肌肉就会带着轻颤收缩一下。
姬昀的眼眶有点酸。即使已经沉睡过去,还是会因为触碰反射地绷起肌肉……宋瑾这得是有多疼啊……为什么他都这么疼了,却还是只是皱紧了眉,连在睡梦中都会隐忍着不会痛呼出声。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姬昀觉得胸口一阵阵的闷疼,似乎要喘不过气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