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了。”
远空还是一片漆黑,瞧不到半点晨光,倒是月色还依旧明媚,但也知夜色将尽。又是一个大晴天。如果不是因为荷园会的原因,连续十天的晴天定然要惹人厌烦。
没有人喜欢一直雨天,也没有人喜欢一直晴天。总要日头高照,总要阴雨绵绵。
李缘立于墙头,望着远处那天在夜里显得黑漆漆的江流。江风很大,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长须偏偏的模样,配上背后那把长剑,是个剑客呀。他是叠云国五十年前的太子,却没有登基为皇;他是惊艳天下的百岁剑仙,未来可期,却在三十五年前“死”于一场决斗。
随着他的声音,一道墨痕落下。
唐康的眼角总是带着说不出的疲惫,语气总是沉沉,像是心头压着些许重量。“她让我推迟时间了。”
李缘皱眉问:“白薇?”
唐康点头,“明天日暮。”
李缘问:“你应该和她说了为什么选在今夜子时吧?”
唐康道:“说了,但她心意如此。”
“为何?她当真愿意去承受痛苦吗?”李缘说:“这在我看来是不理智的行为。”
唐康摇头,“没有人是绝对理智的。即便是至圣先师,也曾犯过千年文逆的错误。你我不理解她的抉择,她也不愿承认我们的选择。”
李缘说:“我只关心会不会影响结果。”他的目光如剑一般锋利。这一场定局走到现在,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磕磕绊绊。
“只要在落星关告破前完成都可以。只不过今晚子时是星辰之力归向之时,可以替她免去痛苦而已。”唐康说着,眼里有些缥缈,“只是现在看来,或许她的痛苦并不在于此。罢了,终归是这般了,就由着她来吧。”
李缘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问:“偷梁换柱之人出局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出局前不知道,但是出局后就知道了。”
他们相视一眼,没有去点破那人的身份。各自都心知肚明。
“他是如何出局的?真的只是因为南山先生吗?”
唐康说:“没有南山先生的话,他定然会在今天下午出局,但那样的话,会给我们增加难度。南山先生提前让他出局了,免去了一些麻烦,让我们可以全力去应对那坐等渔利之人。”
“这么说来,另外几方都只是来增加麻烦的?”
唐康深深地说:“我早和你说过,这是一场定局。无论如何,结果都不会改变,不同的只是实现结果的麻烦程度而已。”
李缘顿了顿,不禁问:“为此,儒家到底付出了多少?”
唐康幽幽说:“付出了两个千年。儒之两个千年未诞生一个圣人,就是在等这一场定局啊。”
“黑线里的机缘值得这般吗?两个千年一场世难,这般沉重的代价。”
“可是前段时间黑石城的圣人法相是为何?”
唐康摇头说:“我不知道。”
“长山先生呢?”
“他提前到东土来正是为了这件事。”
李缘呼了口气,“总有些事没法去了解,总有些人没法去了解。”
“这次结束后,你要去中州吗?”唐康问:“留在叠云国,太委屈你了。”
李缘轻笑一声,“不说这个。倒是圣人你,先前说过,首字会上……”
唐康点头:“我说了便会去做的,不过是讲一堂课而已,不算什么。”
李缘大笑,“有圣人为我叠云国之辈讲课,也值得了。”
夜色,在一句一句言语中,渐渐褪去。惊觉大地的光,终地从山头照耀而来。
“开始了。”
“是啊,开始了。”
……
“姐姐今天起来的这么早啊。”
修仙之人的睡觉是打坐。莫芊芊倾吐出一夜积累的浊气,整个人沐浴在清晨的日华之中,吸收着珍贵的精气,身体周围萦绕着浅淡的光彩。她回头看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白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