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束对江疾的试探就此作罢,而后两人一番详谈,约定在长春节上,将伊尹一网打尽。今日之后,两方便像博弈似的,都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
在江疾回京后,伊尹通过跟踪温准,对他们图谋之事终于有所察觉,便悄无声息的远离了江沛,并非他不尊江沛为主君,而是因为,景灏已迎风倒向江疾,失去新军重骑的江沛在他看来,已不值得淌这浑水,免得惹一身骚。
伊尹下定决心后,就在暗中安排好一切,只等着长春节上众人自投罗网。
古往今来,皆成王败寇,放手一搏,方能瞧见真章。
☆、102
时间推移到五月初一,长春节,天方微明,最后的争斗就拉开了序幕。
东方既白,宁王府的大门就被两队士兵敲响,江疾与项琪皆从梦中惊醒,温准听到响动,睡眼惺忪的就从密道里出来探查情况,江子羿经过连日的思虑过度,仍在昏睡。
江疾披着中衣从床上起身,左右提着灯笼将他领着去门前,他走近一看,原来是王玉带人前来下旨,江昭命他今日出城,以天子仪仗,代行祭祀之礼。
江疾心中有惑,却不便此时问出口,王玉将圣旨递在他手上,故意与他贴得很近,江疾默了一会儿,从家老手中接过一个荷包,故作姿态的对王玉拱手道:“多谢总管。”
王玉虾着腰上前接过,顺势将手中的虎符塞到江疾手中,对他俯耳低声道:“伊尹的亲信昨夜已接管宫城城防,最晚于今夜戌时换值,皇上盼殿下速回。”
江疾听罢,立时清醒过来,他抬眼,神情复杂的望向王玉,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掌,王玉心虚,额头已出一层冷汗。
在他身后,是伊尹的亲信,正虎视眈眈。
依照中北的规矩,长春节白日里,皇帝和太后要与民同乐,一同穿过长安街。伊尹即便再心急,也断不会挑在白天动手。是故,江疾推算,他会选择在太后与皇帝用晚膳时,兵围高泉宫。
届时合宫都是他的人,一旦被他拿了皇帝与太后,那便无力回天了。
江疾若有所思的望向王玉身后的人,只见那领队之人正愤恨的盯着他,一举一动间很是轻蔑。他并不理会,只对王玉深深一鞠躬,就转身回府。
江疾回府后,望着手中那方小小的虎符,立时明白江昭的用意,要他代行祭拜祖宗是假,去江北大营调兵才是真。好在他的坐骑,脚力还不错,若是中途没有意外,一来一回,足够赶在他们用膳前归来。
日上三竿,例行朝会后,伊尹并未出宫,反而径直去了伊束的高泉宫,伊束不解,此时他不是该正忙着排兵布阵,晚上如何擒她吗?怎会来登门。
想来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将军为何事而来?”伊束忍不住出了声。
伊尹站在殿中,埋着头,满脸愁苦,“父亲病重不能起身,盼与太后再见一面。”一双眼陷在阴影里,让伊束看不分明。
自打伊石乞骸骨后,伊束与他,已有六年未见了,她知道父亲的身子自那年开了年后就逐渐被调理起来,向来康健,若有病症,伊尹早该在宫中调太医去治了,何必等到今日。遂冷笑着出了声:“将军是在拿本后开心呢?”
况且江昭早在十日前就已下旨,请伊石老将军长春节同乐,伊束记得清楚,那日领旨时,父亲还是好好的,短短十日,绝不会病重。
伊尹听罢,只叹这伊束学精了,心肠也越发硬了,想是得再下功夫,才能让她相信。便在心中酝酿半晌,再抬头时,几要流下眼泪,“太后信不过末将,末将无话可说。”他颤抖着声音,从胸前掏出一封书信递上:“这是父亲手信,来望太后看后再做定夺。”说着,就将信递给之桃,由她呈了上去。
伊束将信将疑的揭开书信,只见信中赫然写着:
老实做人,堂正做事。
父,伊石。
这是伊氏家训,伊石向来尊之重之,寻常万万不会用如此潦草不堪的字迹写下。伊束心中有疑,想要追问,但却认得,这真正是父亲的笔迹,不容置疑。瞧着信上那字漂浮无力,伊束的心渐渐不安起来。
她在此刻,真正想要回家,与父亲说话,诉说她这些日子的委屈,可今日皇宫内外事物繁忙,江昭不能主持,她无论如何也脱不开身。
伊尹见她眼眶红了起来,便知道此计可行。遂开口道:“仪式就要开始了,太后若放心不下,便叫一个信的过的人,代你回去探望父亲,回来告与你听罢。”这话明面上是为她开解,事实上却是在提醒她时间不多,借此催促着她做下决定,不论对错。
果不其然,伊束一听,便转身望向之桃,如今这满殿的人,除了四喜,能让她信任的就只有之桃了。
之桃见状,连忙应声,今日事情虽多,但她想着,有公子护着小姐,总比自己要有用的多,便答得痛快,提步就跟伊尹出了殿门。
在他们走后,伊束的心中忽然惶惶不安起来,旋即,她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伊尹虽狡诈,可也不至于用拿父亲做戏。
伊尹领着之桃出宫的马车一路行道点将台街前,方才叫车夫停下,之桃不解,撩开帘子问道:“这是何意?”
伊尹翻身下马,走到车前,伸出手,定定的望向之桃,“桃桃,哥哥请你帮个忙,好不好?”很是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