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他的不理不睬,不管不问,恨他将自己的一颗真心踏碎,却如今说爱她。
她曾经想过有朝一日秦翊之会哭着求着她原谅,或者跪着求她回头。
她以为她会高兴。
可是他如今为了她做到这样的份上,她感到一种短暂快意之后,在汹涌的浪潮底下,发现退潮之后,深深埋藏着的是无奈,索然无味和折磨。
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折磨。
八年的岁月像是京城巷子里面木匠手中刻刀,她被他给的无尽的失望,冷漠精心雕刻,最终被雕刻成了另外的模样。
她怨恨他给自己的改变。
不是锦衣上面不小心沾染上的新鲜油渍,而是经年累月的风干,浸染,循环往复,终于锈坏了一身华衣锦袍。
太子府的八年,她像是外面光鲜的娃娃,内里早就已经彻底腐坏掉。
秦翊之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个踉跄,后面的追兵立马乘势围拥上来。
怎么还没有到。
秦翊之咬了咬牙,尝到了口腔里面血水的滋味,他一手护着傅知微,一手持剑挡住追兵咄咄逼人的攻势。
此前,他悄悄给谢升平匿名传了话,让她派精兵在半路接应他。
至于为什么没有告诉司矍——
他心里面也存着私心,不想让他的兄长,这个侍卫,又一次理所当然地将他的功劳抢去。
更何况,和自己相比,杳杳更不想看到他受伤。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真羡慕他所谓的那个兄长呀。
能够名正言顺地守在杳杳身边,能够被她关心,被她呵护,被她在意着,将那些曾经属于他的东西通通据为己有。
在他心神恍惚之间,一身着劲装的黑衣男子持着短剑乘其不备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短剑锋刃,直直朝着傅知微的胸口刺过去。
秦翊之正在和几个追上来的士兵缠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避。
他目眦欲裂,旋身将傅知微护在怀里面,用后背去接这一剑。
是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秦翊之,你在干嘛?”
傅知微惊呼。
秦翊之踉跄几步,皱了皱眉头,将嘴里的血水吐了出来,像是索命的厉鬼一样盯着那个男子。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他挽起一个漂亮的剑花,寒凉的锋芒一闪,男子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喂,你别死。”
怀里少女的声音里面夹杂着慌乱。
秦翊之胸前汩汩流出的血水终于拉回了傅知微脑中仅存的理智。
她还要好好地活着去见司矍,见父皇和母后,还有湘云,更不能和这个人一起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她也要他活着,带着对她的愧疚永远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