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回答。赵万鞋又问了一遍。
&ldo;我!&rdo;一个粗大的声音从人堆后头传来。
围着的人闻声让开了一个道。赵万鞋看去,吓了一跳,一个穿着大帅服的大胡子帅爷骑在一匹大马上,腰里挂着军刀,蹬着一双马刺靴,肚腰上别着两把皮套子短枪,一脸的冷笑。您这位爷是……&rdo;赵万鞋挤出笑来,问道。骑马的帅爷将手里的马鞭顶了下帽檐,抬高了脸,道:&ldo;看出什么来了么?&rdo;
一张满是麻点的脸!
&ldo;莫非……&rdo;赵万鞋惊声,&ldo;莫非您是名震天下的麻大帅?&rdo;
麻大帅哈哈笑了:&ldo;有眼力!怎么,我麻爷买下一匹马,让你眼红了不是?&rdo;
&ldo;喀哧&rdo;一阵响,骑马站在麻大帅身后的副官邱雨浓拔出了手枪,打开了机头。赵万鞋脸上的瘦脸抖动了一下,强笑道:&ldo;麻大帅莫误会,在下是听说宫里有个太监被人杀了,才赶来看看的,没想着撞上了您的宝骑,惹您生气了。&rdo;
麻大帅哼笑了一声:&ldo;刚才,你说这匹马是匹御马,怎么看出来的?&rdo;
赵万鞋道:&ldo;我不识马,只是……只是觉着这马长得身高体壮,想必就是御马了。&rdo;&ldo;哈哈哈哈!&rdo;麻大帅大笑起来,&ldo;身高体壮的就是御马,这话,也忒外行了些!邱副官,告诉这位公公,什么是真正的御马!&rdo;
邱雨浓抬起手枪,对着栗色马的前蹄抬手就是一枪!&ldo;砰!&rdo;随着枪响,那栗色马受了惊,抬起蹄子惊嘶了一声。麻大帅又笑了起来:&ldo;听了枪响就蹶蹄子的马,是草马!不是御马!&rdo;邱雨浓摆下了手,大声道:&ldo;来人哪,把这匹草马给牵到宰马场去宰了,换几坛酒给抬回军营犒劳弟兄们!&rdo;上来几个士兵,牵着栗色马就走。麻大帅瞥了眼怔愣了的赵万鞋,笑道:&ldo;记着,麻帅要的御马,是宫里的那匹汗血宝马!你要是想发财,就替麻爷给牵出来,麻爷赏你个千两黄金!&rdo;说罢,打了坐骑一鞭,出棚而去。
邱雨浓掏出一张名帖扔到赵万鞋面前,道:&ldo;有了汗血宝马的消息,就给本爷打电话!&rdo;说完,打出一鞭,领着士兵驰出了马棚子。
马棚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赵万鞋一人。赵万鞋拾起名帖,怔怔地看着,额上汗水涔涔。许久,他咬紧牙,颤着手,将名帖撕成碎片,重重地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地拧起来。
一顶软轿在天桥街面的抬行着,轿窗里露着一张女人的脸,从她的素素淡淡的装束上看,谁也不会知道,她就是曾经名动军界的女军火商白玉楼。
白玉楼年近三十,却仍是眉清目秀,透过她的一双温柔的眼睛,仍能看出深藏着的隐隐的沧桑感。
软轿在卖瓷器的铺子外走过。
&ldo;停轿。&rdo;白玉楼道。显然,她看见了挂在铺门前的画。轿夫停下轿子,打起帘,白玉楼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素色旗袍,手里执着块素白的帐子,一双青布鞋,看上去像个孀妇。
她走近画前,看着。几个路人也在看画,看不出什么门道来,便都走开了。
&ldo;这画卖么?&rdo;白玉楼问店主。
店主笑道:&ldo;没见插着草标么?&rdo;
白玉楼的声音很文弱:&ldo;什么价?&rdo;
店主打量着白玉楼:&ldo;您能给个什么价?&rdo;
白玉楼道:&ldo;把画卷上,到你铺子里说。&rdo;
店主将白玉楼引起铺里,白玉楼便道:&ldo;把店门关了。&rdo;店主狐疑着,把店门关上。&ldo;说吧,这幅画,你想要个什么价?&rdo;白玉楼道。
店主的眼珠转动着,笑了:&ldo;你该先问我,这幅画是从哪来的。&rdo;
白玉楼也一笑:&ldo;当然是宫里来的。&rdo;
&ldo;您有眼力!从宫里弄出来的东西,该是个什么价,您不会不知道。&rdo;
白玉楼把手伸向桌面,&ldo;咯&rdo;地一声轻响,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出现在桌上。店主吓了一跳,脸色变了,道:&ldo;您……您这是干什么?&rdo;白玉楼道:&ldo;我要是告诉你,这也是从宫里弄出来的东西,你信么?&rdo;
&ldo;信!&rdo;店主惊慌地点头。白玉楼道:&ldo;从宫里弄出来的东西,该是个什么价,你不会不知道。&rdo;店主摇头:&ldo;不……不知道!&rdo;又急忙点点,&ldo;知……知道!&rdo;
&ldo;我要是用这支枪换你这幅画,你愿意么?&rdo;
店主脸上的肥肉跳动着,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素素静静的女人,猜测着她的身份。白玉楼的手又往桌上一放,桌面出现了一张素色名帖。店主颤着手取过名帖,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失声叫起来:&ldo;白玉楼?您……您就是白大姑娘?&rdo;
盖着铁板的宫井
金袋子顶着风,策马疾驰在马牙镇外的荒路上。他的披风在夜色里看去,掀动得像一篷黑烟。他的马越跑越快,远处,渐渐出现了一片高地。
马驰上了高地的时候,月光暗淡下来,一眼望不到头的马冢起起伏伏,一座连着一座,木牌与石碑依旧站立在荒沙衰草间。流雾深处,不时地传来野狼的嗥叫声。金袋子下了马,牵着马走向坟场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