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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第1页）

另据何遂回忆：&ldo;袁世凯登上大总统的座位后，就开始向南方伸张他的势力……袁世凯表面上对孙、黄推崇备至，暗中却到处派人收集孙、黄的所谓&lso;阴私&rso;，编成许多小册子分发各军，诬蔑黄兴&lso;与孀妇姘居&rso;，孙中山&lso;在海外到处骗钱&rso;等等，以破坏孙、黄的声誉。另方面他又派人直接打入南方军队内部进行拉拢、收买和分化。&rdo;[21]此处所讲似与宋案证据中之构陷&ldo;孙黄宋&rdo;阴谋并非一事，但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袁世凯支持洪、应构陷&ldo;孙黄宋&rdo;并不让人感到意外，这实际上是他对付政敌惯用的手法。

二袁拒绝洪&ldo;收拾&rdo;反对党一二人建议

袁世凯对宋教仁心有不满，并暗中支持洪、应实施构陷&ldo;孙黄宋&rdo;计划，这一点确定无疑，但他却没有像国民党人所说那样，&ldo;倾陷不成，而暗杀之谋乃亟&rdo;。[22]

如前所述，造意杀宋之人是洪述祖，而非袁世凯、赵秉钧或应夔丞，转折出现在3月6日洪述祖致应夔丞&ldo;除邓&rdo;一函。该函为洪述祖亲笔函，在1917年上海公共公廨第二次预审洪述祖时，唐绍仪曾就此函笔迹出庭作证，接受原告律师马斯德诘问。唐称：&ldo;与洪述祖相识多年，昔在天津时，被告尚无职司，常到我处叙谈彼之诗词文字，我亦见过其笔迹，尚能辨认。至案内洪与应桂馨之信函，确系洪之亲笔。&rdo;美副领事博式金亦诘问：&ldo;顷所呈应桂馨案中之信函两封，尔云确系洪述祖笔迹，有无错误？&rdo;唐答称：&ldo;中国文字历久不能改变，即十年、二十年亦能辨认，并无错误。&rdo;[23]第五次预审时，马斯德又将被告亲笔信函七封邀请唐绍仪上堂逐一给予阅看，并问：&ldo;此种信函曾否见过，究系何人笔迹？&rdo;唐答称：&ldo;见过，均系洪述祖之亲笔。&rdo;[24]

由于洪述祖在1912年11月1日致应函中，曾有&ldo;除你我私信方亲笔也（余外均预备送大总统阅）&rdo;的约定，[25]因此，他在3月6日函中唆使应夔丞对宋&ldo;乘机下手&rdo;，完全是其个人对应夔丞发出的信号，这是杀宋之意产生自洪而与袁世凯无关的一个铁证。现在的问题是，洪述祖产生杀意后，袁世凯和赵秉钧是否知情，态度如何。

由于赵秉钧至迟在2月22日已将&ldo;应密电本&rdo;交与洪述祖；更由于洪述祖与赵秉钧的关系并不融洽，根本不可能将刺宋这样的机密事情报告赵秉钧，因此，赵秉钧对洪述祖计划杀宋并不知情，是可以确定的，详细论证见后。这样，问题的焦点就集中到了袁世凯对洪述祖计划杀宋是否知情上了。恰好，王治馨在3月30日宋教仁追悼大会上演说时，不经意间披露了他从赵秉钧那里得到的相关内幕，他说：

前日（指3月28日‐‐引者）赵与总统面谈……总统说：洪述祖曾有一次说及总统行政诸多掣肘，皆由反对党之政见不同，何不收拾一二人，以警其余。总统答以反对既为党，则非一二人之故，如此办法，实属不合云云。[26]

演说并未提洪述祖何时向袁世凯建议收拾反对党一二人，不过《民立报》驻北京记者随后有进一步的信息披露，谓：

宋案发生前十余日，洪曾谒总统，谓：反对党牵剌太甚，不如除去二三人。总统申饬之，谓：反对既为党，则非一二人，此事如何做得。[27]

按此时间计算，&ldo;宋案发生前十余日&rdo;，也就是3月20日前十余日，具体讲，即2月下旬至3月10日之间。现在我们根据《大公报》&ldo;车站纪事&rdo;，将洪述祖在此前后的行踪列表如下（见表5-1）。

表5-11913年2月下旬至3月中旬洪述祖行踪

据表5-1，2月22‐26日洪述祖在北京，但当时他尚未产生杀宋之意，因此不可能向袁提出&ldo;收拾&rdo;反对党一二人的建议。2月27日以后，直至3月6日（包括3月6日），洪述祖一直在天津，也不可能有面见袁世凯提出建议之事。因此，他谒见袁世凯只能在3月7日回京后三四天内。洪述祖这十几日的行踪向我们透露了一个重大信息，即他3月6日致函应夔丞，唆使其对宋教仁&ldo;乘机下手&rdo;，系在其天津私宅发生的事实，这是杀宋造意于洪述祖而与袁世凯、赵秉钧无关的又一铁证。

洪述祖给应夔丞发出指令后，方于3月7日入京，在当天或随后几天内谒见袁世凯，试探性地向袁世凯提出&ldo;收拾&rdo;反对党一二人的建议。由&ldo;何不&rdo;&ldo;不如&rdo;等用词也可以看出，杀宋起意于洪述祖而非袁世凯，否则洪述祖便不需采用此等试探语气，可见他对袁世凯是否同意杀宋并无把握。另外，从第四章所论可知，为了配合其向袁提出&ldo;收拾&rdo;反对党一二人的建议，洪述祖同时又亲自执笔，或由其幕后推动，在报上抛出《驳宋遯初演说词》与&ldo;北京救国团&rdo;通电，攻击宋教仁和国民党在库伦独立及大借款问题上对政府的批评。而从袁对赵秉钧所云&ldo;洪述祖曾有一次说及总统行政诸多掣肘，皆由反对党之政见不同&rdo;一句来看，恰与洪述祖的上述动作相印证，这就有力地证明了袁世凯对赵秉钧所透露的内幕完全属实。

因为是试探，洪述祖并没有向袁世凯提出具体&ldo;收拾&rdo;对象，但由于自2月初以来，洪、应一直在袁许可之下设法购取&ldo;宋犯骗案刑事提票&rdo;而未有结果，袁世凯大概能够猜想得到，洪述祖此时所欲&ldo;收拾&rdo;者为何人，只是洪述祖既未明讲，袁世凯也无法挑明，但袁明确表示此种做法&ldo;实属不合&rdo;，实际上等于否定了洪的建议。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洪明露杀宋之意始于3月6日致应夔丞函，至于其内心何时产生杀宋念头，可能还要早些。据事发后被拘拿的洪述祖天津家中仆人交代，洪述祖早在2月27日，就将家眷由北京搬至天津宿纬路自置房内居住，[28]这与《大公报》&ldo;车站纪事&rdo;中2月27日洪述祖&ldo;由京来津&rdo;的记载正相吻合。洪述祖的这一举动很可能意味着他正在为采取重大行动而预做准备。照此看来，不能排除洪述祖在3月6日之前一周一直在酝酿杀宋，3月6日函指示应夔丞对宋&ldo;乘机下手&rdo;是其深思熟虑的结果，并非随意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