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你。”单於蜚音色沉稳,似乎转头看了调酒师一眼。
“接我?”他并不想在人前撒酒疯,右手撑在吧台上,左手端起酒杯,将最后一口“年方二十”饮尽。
单於蜚注视着他,不动容,也不阻止。
这眼神令他莫名难过,脱口而出:“我请您喝一杯吧。”
单於蜚没有拒绝。
他冲调酒师竖起两根指头,“两杯‘年方二十’。”
单於蜚看着酒杯里活灵活现的幽绿,“这酒叫‘年方二十’?”
他笑,一扬脖,潇洒吞尽年岁。
但潇洒是做给旁人看的,只有苦涩才是留给自己品的。
单於蜚也一饮而尽,像饮的不是烈酒,只是一杯无味的水,而后以惯常的平静目光看着他:“走了。”
同样的酒,他喝的是挣扎与彷徨,单於蜚喝的却是淡然与麻木。他立在原地,忽然就不想动了。
“我不走。”
声中带着颤,颤中含着怒。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在怒谁,怒什么。
单於蜚的波澜不惊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他的失魂落魄,照出他的体无完肤。
刺耳的尖叫在封闭的空间里来回鼓荡,酒吧的喧闹并未因为明氏总裁的到来而偃旗息鼓。
可当单於蜚说出那个名字时,他感到一切声音都被按了暂停键。
就连心脏,都停跳了。
“接你,是‘孤鹰’的意思。”
说完这句话,单於蜚就转过身去,几乎顷刻间消失在人潮汹涌中。
他怔愣片刻,立马拨开人群,心急如焚地跟上去,好似追的不是单於蜚,而是千万里之外那想念入骨的人。
郊外的别墅无人居住,积雪消融,绿树成荫。
几个月前,它才见证过半宿杀戮与一晌温情。
单於蜚亲自将他送至别墅,在车里例行公事般交待:“调整好了就来公司。‘孤鹰’给你请的假,也差不多到期了。”
他紧紧抓着车门,“柏先生来找过您?他在哪里?他跟您说了什么?”
单於蜚斜挑起眉,冷沉的眸凝视着他,片刻,将他的手指拨开,将漆黑如镜的车窗升了上去。
他在车窗上看到一张扭曲的、憔悴的脸。
单於蜚的沉默已是答案。
他在别墅里住了一周,戒掉了酒,理清了条条思绪。
柏先生在看着他,不管他是明亮的烛火,还是腐臭的烂泥,柏先生都看着他。
他沉溺在放纵里,柏先生也看着,任他发泄,任他发狂。
落雀山庄那一方宁静是柏先生给的,如今不被打搅的放纵也是柏先生给的。
柏先生纵容他一醉方休,却不纵容他一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