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之背靠着墙坐在床上,脑子里空空的。通过这几日的审问和与狱友的交谈,他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自己和欧阳党的人捆绑在一起了。
死了三十六个人,他从没想过自己一封信就引发这么惨痛的后果,觉得自己着实该死,而且也的确会死。死了还能拉上欧阳党垫背,也算死得其所。
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他缓缓抬头,惊讶地看到白铭一脸沉重地来到他的牢房门口,叫了一声:“行离。”
陈述之稍稍理了一下衣襟袖口,起身过去,朝他点点头,“找我吗?什么事?”
白铭望着他的面容,勉强笑了笑,压低话音道:“有个事,说来挺不好意思的。你也知道,现在你和那几个欧阳党是一起算的。这个扳倒欧阳党的机会难得,但你是我们自己人,就不好做决定……”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给陈述之。
陈述之接了瓶子,试图理解他的话。素隐堂的人想把自己和那几个欧阳党都杀了,但因为自己曾为他们做过事,这样直接动手的话名声不好听。所以让自己先死,他们再做这个决定,也就顺理成章了。
听上去是一个不错的计划,但是……
“谁让你来的?”陈述之沉声问。
“我自己来的。”
“那不行。”他把瓶子交还给白铭,“我不是贪生怕死,但我的命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我做不了主。你们不用顾忌我,即便是自己人,那我也是罪行滔天,杀我没什么不仁不义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便是了。”
白铭愣愣地望着他,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两个狱卒冲上来拉住白铭,夺下他手上的瓶子。其中一人打开看看,把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
“胆子不小,居然敢带这种东西进来,还不赶紧滚出去?!”
二人一边骂着,一边把白铭扔出了大牢。
这天的第一本奏折竟然是欧阳清呈上来的。梁焕有些讶异,两位丞相几乎从来不以自己的名义上奏,想说什么都是借他人之口。看来欧阳党确实是没什么人了。
不用看梁焕都知道他会写什么。果然,他想方设法地为黄湖开脱,说他们做事太慢是下面江州的人懈怠,完全与黄湖无关。他列出了黄湖以往的功绩,最后还用他自己的威势相逼。
通过这封奏折,梁焕看出来这个人已经慌了。只要他自乱阵脚,那就可以不攻自破。
但现在最紧急的不是这个,对付欧阳清本来就是个日久天长的事,可现在卷进来的不只是欧阳党……
正胡思乱想着,卢隐进来告诉梁焕:刑部尚书朱幸又来了。
朱幸跪在梁焕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欧阳丞相让臣轻判江州那案子,以臣全家的性命相胁迫,臣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求您庇护……”
“他这是疯了吧。”梁焕扔下手中的奏折,望着朱幸,“那案子现在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