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嘉赶忙起身告退:“那嫔妾先行告退。”
待得出了长春仙馆的门,没多会儿功夫,董兴福突然提着个八角食盒撵出来:“锦嫔娘娘留步,老祖宗尝着寿膳房新制出来的点心不错,请娘娘顺路给万岁爷捎过去呢。”
半夏见静嘉示意,接了食盒。
静嘉笑着对董兴福道:“劳谙达替我多谢老祖宗美意,这二阿哥叫谁抱养的事儿拖了许久,正巧柔姐姐拜托我去问问万岁爷的意思呢。”
董兴福了然,笑着躬身道:“奴才分内的事儿,不敢当娘娘的劳驾,您慢走。”
静嘉这便施施然上了步舆,不紧不慢地往九州清远去,路上她忍不住想起淮骏前几日叫人传进来的信儿。
有万岁爷铁血手腕在,赈灾和加固河堤的事儿都已经忙得差不多,京城这边的灾民,也都安置好了没闹出腻烦来,那鄂鲁也该回来了。
听淮骏的意思,鄂鲁过去似是有扮猪吃老虎的意思。不巧的是,她如今想动的人里正好有马佳氏的老虎,还是得见了鄂鲁才能决定要不要跟德妃通气儿。
只是静嘉倒没预料到会这么快见着鄂鲁,她如今也算是宠嫔,来到九洲清晏并没有被拦着,还是林守成过来亲自伺候着。
“回锦嫔娘娘,万岁爷正在里头接见醇亲王和马佳小大人,您看……”
静嘉略有些诧异,她以为鄂鲁该还在路上,要到中秋左右才会回来。
当着林守成她也没多说什么,只叫半夏将食盒递给他:“既然万岁爷忙着,那我就先回去了,这是老祖宗叫我给万岁爷送过来的点心,劳谙达转交。”
林守成可不敢就这么接过来,他躬着身子侧身:“万岁爷吩咐过,若是您来了不必在外头等着,自去侧殿里休息便可,奴才伺候您。”
静嘉想了想,这会儿回去也确实不太好叫太后如愿,便点点头。
可还不等她往侧殿去,正殿门帘子就叫人掀开了,醇亲王和鄂鲁从里头出来。
醇亲王楞了一下,冲着静嘉拱手,静嘉赶忙侧身避开,她不过是四品的嫔,比不过王爷的品阶,这礼受不起。
为了避嫌,醇亲王也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就出去了。
倒是鄂鲁这时候才笑着冲静嘉甩了甩马蹄袖行礼:“奴才给锦嫔娘娘请安啦!锦嫔娘娘万福金安。”
静嘉被他逗得笑出来,大大方方受了鄂鲁的礼:“小大人如此客气,不受您的礼倒是不识好歹了。听说这几个月您在外头风餐雨露的,一切可还安好?”
“劳娘娘记挂,可别提咯。”鄂鲁苦着脸小声道,偷偷看了眼里头才继续抱怨,“我估摸着也没有哪个纨绔比我更惨的了,这几个月我是吃不好睡不好,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想是离被迫出家也不远了哩。”
静嘉用帕子捂住唇边的笑,忍不住调侃回去:“那您不该跟我说,您跟端贵老爷子哭一哭,再去老祖宗膝头求一求,说不准以后就再也不用受这份儿罪了。”
鄂鲁嘿嘿笑着也不敢多呆,一边往外走,声音轻的仿佛是风吹来的一般:“受点子罪算什么,只盼着能为娘娘立犬马功劳,奴才就是出家都值当咯。”
静嘉笑着看他走远,鄂鲁说这话也不需要她回答,只是亲自跟她表明自个儿的态度而已。
她扭头看着孙起行恭敬请她进去,便也掩下了心思,亲自接过食盒进门。
“万岁爷歇一歇吧?老祖宗托嫔妾给您送些点心过来,您尝尝?”静嘉进门便脆声道,都没行礼。
皇帝轻哼着过来捏了捏她脸颊:“越来越没规矩了,都是……”
“都是您纵的,那您能怪谁?不是您叫我自在些的吗?”静嘉抢险笑着说出来,放下食盒抱着皇帝的胳膊拉他在软榻上坐下,“左右外头赈灾也处置的差不多,嫔妾在宫里都没少听回家探亲的宫人赞万岁爷菩萨心肠呢,您也该好好歇息一下啦。”
皇帝从善如流捏了块儿点心吃:“你这话里有话啊,怎么着,等朕歇息好了,你是要给朕添麻烦?”
“瞧您这话儿说的,是麻烦还是喜事儿真说不好。”静嘉亲自替皇帝满上茶,歪着脑袋好奇道,“您是要叫鄂鲁直接坐镇内务府吗?他如今这年纪只怕是不能叫人顺服。”
“朕知道,所以叫醇亲王兼着内务府总管的差事,叫鄂鲁在醇亲王手底下过两年再将内务府交给他。”皇帝也没瞒着,淡淡解释。
静嘉了然:“您这是给马佳氏两年时间收拢内务府权势?可是六局的势力不是有大半在太后手里吗?”
本来静嘉也知道的不清楚,陈掌事毕竟还不是司库,又是个太监,对包衣世家那些潜在的规矩和内里都了解没那么全面。
还是魏嬷嬷来了她身边后,仔细一点点跟她分析了,静嘉才知道,原来包衣世家能掌控的也就是六司的权柄,六局本来纳喇家掌握了一半儿,如今也正被大家争抢着,可是跟后宫接触最多的三局一直都把控在太后手里。
静嘉如今这么问,倒不是想知道马佳氏如何收拢六局,而是想知道皇帝对德妃的安排,毕竟若是马佳氏想要彻底掌控内务府,靠德妃拿捏住六局才是最稳妥的。
可这也只是静嘉的猜测,皇帝只笑着摇摇头:“也只有尚仪局在太后手里罢了。”
静嘉诧异地看着皇帝,见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是康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