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好,女妖怪也好,喜欢一个人时,那言谈之间的怅然,眉目之中的流转,没有半分区别。
我也爱过一个人,虽然我想不起那是谁。
凰大概有太久没有跟人讲自己的故事,有点笨拙,有点语无伦次。
她在燕王府里长大,寻常的婢女,却无师自通了一手好刀法,府中最好的厨师,都不能像她那般,将食物切得又快又好。那年岁末,她独自在厨房中忙碌,一把寻常的菜刀,去筋剔骨,游刃有余。
有人自窗外叫好,她一失神,割了手指。
窗外的人走进来,抽出锦帕替她细细包扎。
用刀之人难免为刀所伤,她手中的伤不止这一道,从未有人在意,任其自生自灭。她慌乱地连下跪都忘了,不知所措地站在燕王殿下的面前。
&ldo;听闻府中出了个有疱丁之技的丫头,便来看看,却累你受伤,实在罪过。&rdo;他放下她的手,言语温和,哪有增点王爷的高高在上,&ldo;回头让大夫替你上药,这般好的一双手,有闪失就太可惜了。&rdo;
她回过神,要跪下,却被他拦住,道:&ldo;你叫什么?&rdo;
&ldo;他们都叫我丫头。&rdo;她小声说,&ldo;爹娘将我卖入王府时,没有留下我的名字。&rdo;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她切好的肉与菜上,道:&ldo;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本事,假以时日,必有更大作为。丫头,你可愿将你的好刀法用到别处?&rdo;
&ldo;别处?&rdo;她不明白除了厨房,还有哪里需要菜刀。
&ldo;天下有更多的地方,比厨房更需要一把好刀。&rdo;他摸了摸她的头,&ldo;明日来书房见我。&rdo;
她摸着手上的那块锦帕,怯怯地从窗口探出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穿进飞扬的雪中,天与地之间的一切都模糊了,唯有这个人如此醒目,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掩盖他天生的光彩。
翌日,她去了他的书房,在那里等她的,除了他,还有一个精神矍铄、身形矫健的中年人。
他给她找了一个师父,十八般武艺,由师父悉心教来。最后,连师父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她的刀太快,把师父的胡须都割断了。
五年的时间,他从燕王变成了大明朝的皇帝,而她,从一个小厨娘,变成了他手下最出色的凰将军。
死在她手中的&ldo;乱臣贼子&rdo;,不论真收,难以计数。只要他开口,她就能为他取来任何一个头颅,不论对方该死或者无辜。
她最后的任务,是替他寻回夏桀佩刀。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等你归来。
但最后,她没有回去,而他也没有等她。
&ldo;若喜欢你,哪怕你只剩一具尸体,他也会千山万水寻了去。&rdo;这句话从我心里直接跳出了口,&ldo;如果我不见了,敖炽就算把三界都翻过来,也要抓我回去吧!&rdo;
敖炽……这名字,那张桀骜不驯若人讨厌的脸,那些针尖对麦芒的场面,突然从那团雾气里挣脱而出,回到了我身体里原来的位置。
&ldo;敖炽?&rdo;凰看着我,&ldo;你想起了什么吗?&rdo;
&ldo;我……我想我跟这个人应该很熟。&rdo;我支吾着。
&ldo;能这样对待你的男子,很难得。&rdo;她转过头。
&ldo;菜刀待你也很好啊。&rdo;我实话实说。
她只是苦笑,说:&ldo;一个看不明白的人,终究让人不敢靠近。&rdo;
她又沉进了自己的世界里,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她,可见她这样,我也无趣了,索悸出了门去溜达。
已近午时,街市上的人比任何时候都多,而且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有人在说,今天又有死囚被砍头。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