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走到教室,他这个小泥人就被老师发现了。
老师把他带到了办公室,给他找备用的校服。
老师其实人很好,上回他头破血流地倒在厕所、被人发现送去乡镇医院后,也是这个老师来照顾他。
他将来也想当个这样的好老师。
可他不能对老师透露太多,那些男生若是知道他告状,只会变本加厉,况且乡下学校没有监控这种东西,他们不承认,老师也没办法。
“怎么摔成这样啊,以后雨天小心看路,知道不?”
“嗯,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老师顺便多问了句:“上回额头的伤还疼不?”
“不疼了。”他忍着疼说。
“那就好。哦,对了,你这次考试退步了哦,咱们这儿教育资源不好,你要是想考到城里的高中去,必须保持全班第一才有戏,得再加把劲啊。”
他想了想,问:“老师,我一个人可以去城里读高中吗?”
“当然可以,不是所有父母都有时间陪孩子上学的嘛。”
“那如果我没钱呢?”
老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家条件没那么差吧?城里公立学校的学费不贵的。实在不行,你去打工好咧。”
去打工。他默默记下了。
“你父母不想供你读书啦?不会吧,你成绩很好呀。”
“不是。”是他不想要了。
如果父母供他读书,是要以他的出息和结婚作为回报的,那他就不要了。
能让他获得快乐与安宁的事情,只剩下读书这一桩。
他护不住自己,起码要护住这件事,让它始终干净纯粹。
他也的确做到了。
初中毕业后,他如愿离开了那个不欢迎他的家乡,前往陌生的裕城,开始漫长且艰难的半工半读生涯。
租住的地下室甚至不如老家的自建房,夏热冬寒,幽闭狭小,无一长处。
整晚整晚的黑暗中,唯有一台昏暗台灯、与无数书籍与他作伴。
「知识是什么?——是真实的信念。」
每年给大一新生上的第一堂课,他都会在黑板上写下这句话。
求知欲曾经真真切切地拯救过他,他想教给所有学生。
不过这种信念也有弊端,比如,他的视力在秉灯夜烛中渐渐退化,最后不得不动用打工存下的积蓄,给自己配了副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