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虹顺着楼梯瞥了一眼,“怎么了?”
“一晚上都这样。”林文彬见怪不怪,“倔劲又上来了。”
林悠锁上房门,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没人知道她这一晚上的情绪跌宕缘何而起,更没人知晓她的心事。
怪只怪她从没与人说过,又怎会有人识破?
林悠从书柜里翻出一本旧日记。日记本自隔页红绳一分为二,一半是空白页,一半被稚嫩的笔迹填满。
最后一篇日记,是5月11号,页中夹着一张早已褪色的宣传卡。
画展的名字叫做《山月》,林悠记得格外清楚。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爸爸一起看画展。
尽管她曾小心收放,这张印刷品也难逃岁月洗礼,悄然斑驳失色,唯剩落款章印尚算醒目,依然可见手工篆刻的痕迹。
空白的沟壑连在一起,是两个字——渊渟。
渊渟岳峙,沂水春风。
……
“你为什么画画?”
“人一辈子,做好一件事情就够了。”
在少女的梦里,总是期许自己暗恋的那个人,恰好也喜欢着自己。
但这显然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
因为他并不记得她。林悠确信。
到了单位,林悠就没有闲过,把自己安排的很满。
小派出所鸡飞狗跳的事情多了,光办案子不算,还得写材料,学习会议精神,隔三差五发一堆的文件下来,根本没得机会你偷懒。
五点半,林悠交完材料准备下班,派出所院里传来了叫嚷声。
“……我干了大半辈子活,就为了攒点钱讨个老婆,哪个晓得我那婆娘跑走了。我不管,你们是警察,你们必须给我做主。”
“人在哪跑的?”
“我们村口。”
接待的民警打发他,“那你要去找你们乡镇的派出所,这事不归我们管。”
“当初娶回家的时候,就是在你这儿办的户籍登记,你们不能不管我这个事,不然就是对人民群众不负责。”
见林悠走出来,闹事的村民眼睛聚了光,一把拉住她,“就是她,就是这个幺妹儿给我办的户籍,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村民穿着双黄土色的劳保鞋,佝偻着背,个头也不高,黑瘦黑瘦的。村民满头是汗,手里也汗涔涔的,抓得林悠的衬衫上一道道水渍子。
同事朝林悠使眼色,“你帮他办过户籍?”
村民逮着林悠就不放了,“我叫王文贵,幺妹儿你莫说不认得我了。就是上半年的事,那时我领着婆娘去了乡镇派出所,也是他们跟我说,她是外国人,要拿着结婚证去市里办居住证。我前前后后跑了三个月,这证还没办下来了,没想到她就跑了。”
林悠仔细看了看王文贵,似乎有那么点印象。年初的时候她的确做过一对涉外婚姻的户籍登记。林悠还记得,那个越南女人本地话说得特别顺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