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可不太妙。
达达利亚手边的武器已经碎掉,若是再不动用神之眼怕是自己要先被凋零的污染侵蚀的动弹不能了。
——可他不想就这样简单拿出自己的神之眼然后让人一眼认出来自己的身份。
那多无聊、多无趣。
他忽然无比迫切地想要看看这双眼睛因为自己的身份瞬间写满惊愕的样子。
他想要看这个人真正慌张的样子——无关她的兄长,无关任何无关紧要的旁人,他想要看,纯粹只是想知道,她发现面具下的人是自己的那一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会害怕吗?
会把刀砍下来吗?
会和以前那样,战战兢兢地和执行官道歉努力想办法把这一切搪塞过去,然后试图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年轻的执行官压下全身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想象几近沸腾的血液,反手拿出最后备用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再度冲了上去——!
他这一次甚至连基础的闪躲都已经放弃,更甚至在下一个藤刀挥舞的空隙直接迎上了无光的刀锋,果不其然那把死藤的长刀并无意现在就割开他的喉咙或是挖出他的心脏,枯藤在瞬间从长刀化作她指尖飞舞的藤蔓,又在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反手击上了他的额头!
债务处理人的面具在敲击下应声碎裂,与碎片一同飞舞散开的是执行官暖橘色的发丝和面具之下写满了奇异兴奋的眼,那双眼里的兴奋实在太过纯粹,纯粹的让我在最初的惊愣过后,只能生出无法言喻的强烈愤怒!
……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就只是因为这种原因!!!
勉强拉回我理智的,是达达利亚嘶哑的咳嗽声。
死藤飞速绕上他的喉咙缠住他的手脚,刚刚还在热血沸腾的执行官现在犹如已经力竭的可怜猎物,他甚至很坦然的放松自己的肢体,避免在挣扎的过程中造成不必要的二度伤害。
和上一次只是提醒的情况不同,这一次我是可以杀了他的。
我盯着动弹不得的达达利亚,有那么几秒钟的功夫,我在认真思考这一想法的可行性。
……为什么不呢?
死藤绕上我的指尖,只要我想,我并非不能。
——可我的确不能。
我并没有那么多肆意妄为的筹码。
在璃月的土地上杀死至冬的执行官,姑且不说这个麻烦带来的影响是否我能处理的,我同样不确定在展现出这种程度的危险后,这片土地上原本已经对我伸出手的那些人是否还愿意继续接受。
达达利亚耐心等待着,被死藤缠绕的感觉可远没有草元素的藤蔓那样愉快,而且这一次问题的严重程度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的。
但是很莫名其妙的一点,他有着自己不会被杀的绝对信心——最坏的结局是自己可能会重伤,但是肯定不会被杀。
他思考着几种可能,直到看到头顶死域的枯藤消减退散,一同消失的还有他之前走过的古宅庄园的一切,肺腔里污浊压抑的气息被璃月夜晚清新微凉的空气重新填满,达达利亚歪着脑袋看着她站在不远处催生地脉新枝,利用地脉和裂开的土地来遮掩所有的痕迹,当最后一点影子被压入地下后,他看着空无一物的荒芜地面,忽然慢半拍地注意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
如果他不是执行官、或者说没有直接让她看到自己是谁……那么今天晚上的结局他大概就只有尸骨无存这一结局,挖都挖不出来的那一种。
“……”
哇哦。
一向艺高人胆大的公子大人忽然就有点莫名的气短。
最后消失的是他身上的死藤,达达利亚活动了一下手脚慢吞吞地坐起来,没了死域黑暗的遮掩,身上的狼狈程度比想象中夸张多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来的时候他已经脱掉了债务处理人的外套和破损的面具,浑身上下不是被死藤污染的痕迹就是我之前造成的伤口,他清了清嗓子,把自己满是细小伤口的胳膊递到我的面前来,可怜兮兮的哼唧了一句:“疼。”
我帮他治疗的手指抖了抖,很快就恢复如常。
之前他还在伪装自己是科利亚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
也许是终于想起来这场马上变成惨剧的闹剧开始原因,达达利亚有点心虚的挠了挠脸颊,小小声的解释起来:“你哥哥他没事情,这两天我让他放假休息了。”
“是么。”我点点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感谢执行官大人的宽宏。”
达达利亚原本稳稳举着的胳膊忽然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