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郦逊之的客气话,她满意地回道:“举手之劳。世子和天宫是自己人,日后还要仰仗世子。”
郦逊之盯向她美丽的眼睛,黝黑的眸子里有着掌握天下的笃定。
太阳孤清地挂在东方,初醒的京城渐渐有了人声。
一支车队自康和王府缓缓驶出,前行数辆全系行李物品,两侧的护卫跨马带刀,身着便服。中间一辆郦伊杰乘坐的大车裹着厚厚的绣花棉布,只为保暖不求华丽,毫无官家气派。一行人精神飒爽仿佛走镖,唯独少了嘹亮的喊号声和迎风飞扬的镖旗。
江留醉有伤不能骑马,花非花和雪凤凰陪他坐在最后一辆马车内,郦逊之骑马在车外守护,时不时隔窗聊上几句。
车队所经的南城门附近正是昭平王府,王府深宅大院,老远即可见红砖碧瓦,高墙耸立。行过府门口,有两个牵马交谈的俊美少年见状驻足而望,其中一人正是楚少少。郦逊之一见是他,便跟江留醉等人招呼一声,驾马过去。
楚少少口未曾开,满脸笑容经已经挂好,热情地拉着身边那人说道:“来来来,让小弟给两位相互引见。”
郦逊之翻身下马,仔细看他身边那人,锦衣华服里包裹瘦而修长的身躯,眼神含笑,望人时似乎要把人咬住,始终不放。郦逊之被那人看了两眼,不大自在,忙移开目光对楚少少道:“十七郎,前日真是多谢,可惜你的马不慎弄丢了……”
楚少少打断他,笑道:“还说不客气,一开口就生分,说这些做甚?郦兄,这位是左王府的世子左鹰。鹰哥,这是康和王府的世子郦逊之。两位同朝为官,同为将才,该好好亲近亲近。”
左鹰一把握住郦逊之的手,贴身上来亲热地道:“郦世子的大名,我早就听说,果然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世子这是往哪里去?有空到我府上坐坐,好让我尽地主之谊。”说话间眼睛牢牢地看着他,满带欣赏之色。
郦逊之被他盯得发慌,低眼看他领口,攀龙压凤,佩饰极尽豪华。忙道:“左兄客气。逊之和父王决意回乡过年,匆匆而行,恐怕不能久留。年后有暇一定来拜访。”
左鹰“哦”了一声,摸摸他的手道:“真是可惜。”郦逊之不觉一阵发寒,抽手去牵缰绳,拍拍马身笑道:“逊之不善骑马,这一路去江南,大概也好好练练。”
左鹰走近一步,靠着他道:“啊,真巧了,我最爱骑射之术,改日等郦世子回府,一定把我所会的本事都传授给你。你我兄弟切磋,不枉左郦两家交好一场。”说完得意地大笑。
左鹰兴高采烈之际,郦逊之露出勉强之意,一边的楚少少瞧出尴尬,拉回左鹰道:“鹰哥,你忘了小弟么?一见到新交,就忘了旧好。”说完,还哈哈笑了两声。左鹰亲昵地推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呀,我们去骑马,你自然同去。我怎会忘了你?”
郦逊之正想说告辞的话,楚少少又转向他问:“对了,听说郦兄受皇上之命查嘉南王府失银案,可是不是?现下燕郡主失踪,嘉南王出了英雄帖,这案子看来有得郦兄伤脑筋了。”
“什么?你说嘉南王他……”
楚少少见他不知,奇道:“今日一早,楚家接到嘉南王的英雄帖,据说嘉南王此番发了千余张帖子给江湖各个名门望族和武林帮派,请人寻找郡主的下落。康和王既与他有世交之谊,一定早收到了。”左鹰附和说昭平王府也收了帖子,道:“好在嘉南王派出的人来得早,不然今日要被挡在城门外,进不来了。”
郦逊之想到那家丁递给郦伊杰看的东西,忽然间想到一件事,失声道:“不对。”他脸色大变,另两人不解地望着他。郦逊之急问楚少少道:“十七郎,按江湖上的规矩,如果嘉南王请了如影堂的高手保护燕郡主,会不会再发英雄帖?”
“当然不会。即使失了手,如影堂自会再派高手找回郡主,无须嘉南王操心。倘若嘉南王私发英雄帖,岂不是看不起如影堂?”如此说来……郦逊之一时混乱,低头不语。楚少少关切道:“郦兄遇上什么难题?”郦逊之急急地道:“恐怕小弟有要事得告辞。”
楚少少正欲说话,忽听一声夜枭般的冷笑破空打下,“乖乖受死罢!”语声在空旷的街上宛如游蛇,震得人浑身一颤,不觉寻觅声音的来处。
郦逊之一眼射出,望见一个体态修长的黑衣蒙面人正追着一个女子。那女子慌张地挤过人群,追赶间云鬓松散,不甚狼狈。两人相差一线,眼看靠近左王府。郦逊之慢慢看清她的样貌,竟是个于张皇中仍明艳动人的女子,如中箭强奔的白兔,眼中有一抹急迫,一抹不屈。
他刚生出怜悯之心,那黑衣人忽地甩出一把袖刀,直往那女子身上飞去。
楚少少冷哼一声,“放肆!”张手一扬,抓了只金弓在手,拔下发簪做作箭,“嗖”地急射而出。只听“哐当”一声,袖刀不堪发簪上夹杂的劲力,竟碎成两截落地。发簪势仍未歇,“噗”地钉入地下寸余。趁这工夫,另一边郦逊之抢先几步,护在那女子身前。
黑衣人身形顿停,在半空中刹住,落在几步开外,瞪了楚少少一眼。楚少少毫不示弱,反而踏前一步。左鹰忙拉了拉他,轻声道:“十七郎,小心。”左府的护卫见门外出了事,纷纷涌出,一时间王府门口人潮如织,多了数倍,围住整个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