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块路牌。
那块路牌就像是黄泉路上的指示牌,离得近了,不知不觉就跟着它走向不归路。
路牌下,站着一个女人,身形很像那天在疗养院门口,跟刘英说话的那个女人。今天,她穿着警服,背对着我的方向,不停的左顾右盼,在我已经猜测到她的身份的时候,她也看见了我。
&ldo;家明,我等你好久了。今天出门太早了,去所里无聊,就想着在这等你一起吃早饭,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出来。&rdo;郑洁微笑着,嗔怒着向我走了过来。
我很愿意相信她是天使,可是无论怎么看,她的头顶,都没有光环。
&ldo;她都告诉我了。&rdo;我冷冷的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却听懂了。
&ldo;是吗?……家明,就算她不说,迟早我也会告诉你。你知道吗,家明,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不合适。我爸爸有朋友在市委工作,可以马上给你转正,甚至把你安排进市局的刑侦大队。&rdo;她停了一下,接着说&ldo;家明,我真的很喜欢你,从你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很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rdo;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一直在大步的向前走,听她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她止步不及,差点撞到我的身上。
&ldo;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金钱和权利解决吗?&rdo;我转过身,面对她,语气平静的问道:&ldo;你都跟她说什么了?&rdo;
&ldo;啊?难道她并没有告诉你,是你诈我?&rdo;郑洁先是错愕,而后又以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我。
&ldo;算了,不管你跟她说过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的想法。还有,你也不需要再为我做什么事情,我和你是不可能的。&rdo;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向所里。
我不知道郑洁在后面是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情,可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我也实在没有心思考虑这么多,况且,我只是一个乡下的穷小子,郑洁这种大城市里长大的女孩,我真是高攀不起。
&ldo;洪娜是我的女儿,原来的名字叫孙妍妍。生她那年,我已经三十五岁了。她本来还有一个哥哥,比她大十五岁,叫孙冬。他这个哥哥在三岁的时候出去玩结果却走丢了,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后来我和孩子他爸就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也一直没有再怀上孩子,直到1987年,才有了妍妍。她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很高兴,对于孙冬走失给我们带来的悲伤也基本淡忘了。可能是因为我的年龄太大了的原因,妍妍出生的时候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而且只要天一黑,就会无缘无故拼命的哭,怎么哄都哄不好。那时我的公公婆婆都还健在,婆婆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个算命的道士给妍妍算了命。结果说她是什么九命妖猫转世,必须要远离自己的血亲,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边才能长大,不然不出一年,这孩子和亲生父母都得没命。当时我们听这道士说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孩子一直哭也确实不是办法,然后我们就把孩子抱到和我一起工作的同事那里,结果她第二天送孩子回来的时候对我说,孩子晚上不但没有哭,而且比一般的孩子都要乖,一声不响的睡到天亮,很让大人省心。我们这才渐渐信了道士的话,道士还说,孩子在长到十八岁之前,不能和自己的亲人见面,也不能知道自己不是现在的父母亲生的,不然命也保不住。
于是我们就托人把孩子送给了安徽的一户人家,为了怕自己忍不住偷偷跑去看孩子,所以我们连那家人的联系方式啊什么的都没有留,只知道姓洪,家在农村,条件还好,两口子老实本分,就是结婚二十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说实话,我们当时想,即使妍妍长大了,过了这些所谓的劫数,我们也不打算去认她,不想增加孩子的负担,只要她平安健康的长大就好。
我上辈子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生了两个孩子却都不能留在身边。生了妍妍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怀上过,我家孩子他爸是家里独苗,三代单传,眼看到这一辈断了香火,公公婆婆为了这个事没少给我脸色看,送走妍妍没有几年,他们就相继去世了。这几年当中,邻居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当初孙冬走失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我很可怜,很同情我,可是到妍妍出生又被送走,而平时看起来还很硬朗的公公婆婆相继去世以后,邻居们就开始似有若无的躲着我,有的时候,即使面对面的距离,也会马上装作没看见我而低下头去。
我和孩子他爸都赶上了文化大革命,我们也就是在当时下乡当知青时认识并恋爱的,所以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的感情也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反而是他经常劝我要想开一点,不要在乎别人的目光。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也知道,不能给他们孙家延续香火,他的心里也很不好受。而且随着时间的增加,我的性格开始越来越孤僻,在单位很少和同事、领导交流,在家也很少说话,终于在1996年,也就是我捡到那一包尸体碎片以后,我们就离婚了。
那阶段碎尸案闹的满城风雨,邻居们对我的反感也更明显了,甚至有人怀疑那个女孩就是我杀的,有的人甚至在看见我的时候向我身上吐口水,那时起,我就辞了职,靠离婚时孩子他爸留给我的这幢房子出租的租金生活。
离婚以后的前几年,我和孩子他爸还有点联系,后来听说他再婚了,而且又去了美国,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