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福明把他叫醒。福明弯着腰,小声问:&ldo;你把卡帕林的枪缴啦?&rdo;
&ldo;你说什么?什么枪?&rdo;葛利高里抬起身,困难地舒展了一下肩膀。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睡着,黎明时分非常冷。他的军大衣、皮帽子和靴子都被日出前的浓雾打湿了。
&ldo;他的枪找不到啦。你拿了吗?你醒醒,麦列霍夫!&rdo;
&ldo;哼,是我拿了。怎么啦?&rdo;
福明一声不响地走开了。葛利高里站起来,抖了抖军大衣。丘马科夫正在不远地方做早饭:他洗了洗他们营里的惟一的一只锅,把一块面包按在胸前,平均地分成了四块,把罐子里的牛奶倒进锅里,又揉进一大团煮稠的麦粥,然后朝着葛利高里看了一眼。
&ldo;麦列霍夫,你今天睡得真够久啦。你瞧,太阳都到什么地方啦!&rdo;
&ldo;不做亏心事的入党总是睡得又香又甜,&rdo;斯捷尔利亚德尼科夫用军大衣襟擦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木勺子说。&ldo;这个卡帕林一夜都没睡着,总是翻来覆去……&rdo;
福明默不作声地笑着,看着葛利高里。
&ldo;请坐下用早餐吧,众位寨主!&rdo;立马科夫邀请大家说。
他头一个用勺子舀了牛奶,一口咬了大半块面包。葛利高里拿起自己的勺子,仔细地打量着大家,问道:&ldo;卡帕林在哪儿?&rdo;
福明和斯捷尔利亚德尼科夫一声不响地吃着,任马科夫凝视着葛利高里,也默不作声。
&ldo;你们把卡帕林弄到哪儿去啦?&rdo;葛利高里隐若地猜想着夜里发生的事情,问。
&ldo;卡帕林现在去得很远啦,&rdo;丘马科夫安然地笑着回答说。&ldo;他远航罗斯托夫去啦。现在,大概已经在霍皮奥尔河口附近飘荡呢……那不是他的皮袄挂在那儿吗,你瞧。&rdo;
&ldo;你们真把他干掉啦?&rdo;葛利高里迅速地看了卡帕林的皮袄一眼,问。
这个问题本来可以不问的。一切都已经清清楚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问了一句。大家并没有立即回答他,于是他又问了一遍。
&ldo;得啦,事情很清楚嘛‐‐我们把他干掉啦,&rdo;丘马科夫说,用睫毛遮上女人般的灰眼睛。&ldo;是我干的。这是我的职业‐‐杀人……&rdo;
葛利高里仔细地看了他一眼。丘马科夫的黑中透红、于干净净的脸上神色镇定,甚至有点儿喜形于色。金光闪闪的白胡子,在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显得格外耀眼,衬得眉毛和向后梳的头发更黑了。这个福明匪帮中著名的刽子手,外表上看来却是个非常漂亮、谦虚的人……他把勺子放在帆布上,用手背擦了擦胡子说:&ldo;你感谢雅科夫&iddot;叶菲梅奇吧,麦列霍夫。这是他救了你的小命,不然你现在也早跟卡帕林一起儿在顿河里飘荡啦……&rdo;
&ldo;这是为什么?&rdo;
丘马科夫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说:&ldo;看来,卡帕林是想要去投诚,昨天跟你谈了半天……于是我们跟雅科夫&iddot;叶菲梅奇就想好要把他收拾了,省得他造孽。可以全都告诉他吗!&rdo;丘马科夫疑问地看了看福明。
福明肯定地点了点头,丘马科夫嚼得夹生的麦粒咯吱咯吱响着,继续说:&ldo;傍晚,我就准备好了一根橡树棒子,并对雅科夫&iddot;叶菲梅奇说:&lso;我今天夜里就把他们俩,卡帕林和麦列霍夫都干掉。&rso;他却说:&lso;把卡帕林结果掉吧,麦列霍夫就不必啦。&rso;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我监视着卡帕林,等着他睡下去,我听到‐‐你也睡着啦,还打呼噜呢。好,我爬了过去,用木棒子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家伙。咱们的上尉连腿都没有蹬一蹬就完蛋啦!他睡得甜甜的‐‐小命儿就这样送掉啦……我们悄悄地在他身上搜了搜,然后扯着他的腿和胳膊拖到河边去,脱下他的靴子、制服和皮袄‐‐把他扔到水里去啦。可是你还在睡哪,睡梦中你是什么也不知道……麦列霍夫,昨天夜里死神离你可是近得很哩!他就在你的头顶上。虽然雅科夫&iddot;叶菲梅奇说了不要动你,可是我想:&lso;他们白天说了些什么呢?五个人里,有两个人躲得远远的,去说私房话,准不会有什么好事儿……&rso;我悄悄地爬到你那儿去,已经想把刀向后一拉,割下你的脑袋,因为我想‐‐用木棍子打你,你这家伙力气很大,如果一下子打不死你,你一跳起来,就会开枪……唉,又是福明坏了我的事。他走过来,小声说:&lso;别动他,他是咱们的人,他是可以相信的。&rso;这个那个的说了一番,可是我们怎么也弄不明白‐‐卡帕林的武器哪儿去了?这样我才离开你。好啊,你睡得真够香呀,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大难临头!&rdo;
葛利高里安然地说:&ldo;傻瓜,你要杀了我可太冤枉好人啦!我并没有跟卡帕林同谋呀。&rdo;
&ldo;那他的武器怎么会在你手里呢!&rdo;
葛利高里笑着说:&ldo;白天我就把他的两支手枪缴啦,步枪大栓是晚上卸下来的,藏在鞍褥底下。&rdo;
他把昨天和卡帕林谈的话,以及卡帕林的提议讲了一遍。
福明不满意地问:&ldo;你为什么昨天不说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