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威胁你,让你帮他做事?”
孙时初摇了摇头,道:“威胁倒是没有,不过他给了我很大一笔银两,说只要我帮他做事,以后便能不愁吃穿,若是将来我仍想参加科举考试,他也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沈凝烟皱眉,道:“如何助?”
科举考试之所以困难,乃是由朝廷直接管理,若非认识朝中之人,想要一步登天又谈何容易?如今制度愈严,纵使你是皇亲国戚,想要参加科举考试也是一视同仁,赵老板这话,未免说得也太过了吧?
孙时初低声道:“这我便不知了,不过听他的口气,想必是有把握的。”
“所以你便为了这个答应了替他做事?”
孙时初沉默地点了点头,当时刚刚落考,自己的心态尚不平稳,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答应了他的要求。
真是糊涂啊!沈凝烟不禁抚额,别说那个赵老板是否真的有能力能帮到他,就凭他们之间的这一约定,若是被负责监考的官员知道了,只怕他连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了吧!还读了十年圣贤书,真不知道他这些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赵老板知道你的爹娘最疼你,便让我接近你,从你下手,只有你遇上了麻烦,你的爹娘才会放下酒楼的事情。”
他虽没有明说,可沈凝烟却是听懂了。早在今日下午,叶昔迟便带着她再次去了倚翠轩,由于依旧选的上等包厢,故接待他们的仍是上次的那两个伙计。胖伙计表面上乐呵呵地看不出什么,心里有没有藏鬼他们就不得而知了,至于那个高高瘦瘦的伙计,一看到她的脸,顿时吓得腿都软了。
在叶昔迟再三的询问下,他终于道出了事实。
原来赵老板与孙时初的几次对话,他都碰巧听到了。知道孙时初接近李姑娘到诬陷她不贞都是赵老板的主意,目的就是打垮李老板,这样就再也没有人再会与他作对,凭着倚翠轩在扬州的名声,相信很快便能客如涌泉。而现在也的确如此。
李姑娘的事情一经传开,李老板的酒楼不止开不下去,为了女儿的清白,他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孙时初。
于是,告官。
于是,被罚。
每次都有他在背后暗通官府,使得李老板永远走投无门,有苦无处诉。
“那么偷盗菜谱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叶昔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们身边,身边还跟着倚翠轩的伙计。在孙时初讶异的目光下,叶昔迟同那个伙计一起在旁边坐下。
伙计原本是怕此事传出去会让自己丢了饭碗,可下午叶昔迟再三向他保证,往后一定会给他安排一份好差事,他才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小柔,这位是……”对于两人的突然出现,孙时初一时竟有点反应不过来。小柔是李家姑娘的小名,孙时初一时改不了口,便也随口唤了出来。
沈凝烟望向叶昔迟,他的眼神分明在提醒她不可暴露身份,于是她回以一个了然的目光,对着孙时初道:“我也是才认识这位公子,他答应帮我弄清事情真相,我所知道的一切,亦是他告诉我的。”
孙时初蹙眉,小柔虽口口声声地喊他公子,可他看得出来,她望着他的目光,绝对不止“才认识”这么简单。她虽然竭力隐藏,小心翼翼地不被发现,可他仍是从她的双眸中读出了些许爱慕之色。莫不成小柔是喜欢上他了?
思及此,孙时初的心忽然一阵绞痛。他的目光不断地在二人之间徘徊,在确定眼前的蓝袍公子对小柔并无二心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道:“这事也是赵老板的主意。原本那日我只是去向他汇报事情的进展,熟料他忽然找人将我捆了起来,还塞了一本帐本到我怀里,我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压到了李老板的酒楼门口,直到双方起了争执,我都一句话也没说。赵老板说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便大声道要带我去见官,实则在中途悄悄地将我放了。自那以后,我也没再见过赵老板了。”
沈凝烟面无表情地听完,抬头看着他,认真道:“孙公子,我可否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她刻意疏离的称呼让孙时初不由心寒,孙时初点头,道:“你问吧。”
“在我与你成亲之前,是否确有与其他男子有染?”
孙时初心里猛得一抽。酒性过后,眸子里交缠着几分复杂与难解,“你是我此生见过最好的一个女子,能有幸听你唤我一声‘相公’,亦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话音刚落,食肆灯光骤亮。当日眼见李姑娘被送回李家的街坊邻里均纷纷出现,就连孙家二老也恨铁不成钢地站在孙时初身前,不停地骂着“不孝子”。
孙时初只觉顿时天昏地暗,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耳边只有街坊们不停的咒骂不断蹿入耳膜,有的人甚至想要上前动手打他,却被叶昔迟拦住,唾骂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片刻之后,叶昔迟示意大家安静,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各位。今日那么晚还把大家找来,我真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事情既已真相大白,那么我希望从今日起,各位不要再对李姑娘有任何偏见。李老板一家蒙受重大冤屈,明日我便会上书官府,到时希望大家都能作证,还李家一个清白。我在这里,便先替李老板一家谢谢各位了。”
“公子言重了,李老板待我们不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深感惋惜,今日终于水落石出,我们岂有不帮之理?”其中一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