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有人跟着附和,“是啊,明日一早我们便去县衙门外等着公子,我们一起进去,还李家一个公道!”
孙时初颓然于地,叶昔迟与沈凝烟默契一笑,想不到事情进展地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这些街坊是叶昔迟让司琴特地挨家挨户请来的,本想做个见证,就算孙时初不愿说出真相,但只要证明李姑娘在成亲之前仍是清白之身便可,没想到孙时初竟然全盘托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有愧疚。此刻只待天明,便能还李姑娘一个清白。
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叶昔迟悄悄地俯首在沈凝烟耳边低声道:“三日之期才将将过了一日,如何,本公子是不是很聪明?”
沈凝烟回望着他,眼底写满了柔意,“是,公子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阿花,你难得夸我,让我着实受宠若惊。”
沈凝烟斜他一眼,笑道:“那也是因为你难得值得我夸。”
叶昔迟:“……”她的言下之意是他以往都不值得她夸奖吗?
☆、第十五章交易
翌日,叶昔迟将一纸诉状送去了当地的衙门。
整份诉状共计五页纸,里面详细地记载了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包括孙时初是如何接近李意柔,骗取了她的爱意,最后污蔑她不贞而将她抛弃的原因等等。每一项都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孙时初那夜所讲的话,也一字不差地记录在内。
一离开衙门,沈凝烟就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公子,你为什么不把倚翠轩的赵老板也写进去呢?”这件事既然他是主导者,那么他才是那个应该负主要责任的人呐。
叶昔迟微微一笑,摇头道:“若是将他写进去,只怕此事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沈凝烟背着身子走路,不明白地望着他,道:“为什么?”
叶昔迟挑眉,道:“很简单,四个字。”
哪四个字?
“官商勾结。”
沈凝烟停下脚步,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桩心事落地的原因,是以今日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分外舒畅。初来扬州三日,发生的事情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想,弄得她连欣赏美景的心思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闲下心来,可以四处走走看看,她忽然发现哪怕是衙门前这条大街,景色也是十分地养眼。
河面清清,杨柳依依。空气中弥漫着芬芳的花香,微风轻拂,阵阵扑鼻,沁人心肺。尤其是眼前的蓝袍男子,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让人惊叹的贵气,教人移不开视线。
见沈凝烟呆呆地望着自己,叶昔迟勾了勾唇角,温言解释,道:“虽然我们现在尚不能完全肯定赵老板是否认识官府中人,但假若他认识,这张诉状呈上去,多半会到他的手里。到时官府最多也就判他罚些银子,此事就算了了。但从这件事情也能看得出来,赵老板心胸狭窄,难免不会因为此事变本加厉。我们是外人,他哪怕知道是我们与他作对,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可李家和孙家还要在这里生活,若将此事闹大,最后受苦的只会是他们两家。孙时初固然有错,但却与他的双亲无关。他既已有了悔改之心,又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三年的牢狱之苦足以让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沈凝烟明白了。
叶昔迟说得没错,那赵老板既然连李老板的生意比自己好一点点都会嫉妒成狂,生出这种歹毒的心肠来弄垮他的酒楼,还将贼手伸到了李姑娘的身上,着实可恶至极!此事若是直接将他牵扯进去,难免会将他逼到极端,使出更加残忍的手段报复,到那个时候,他们今日所做的一切就不是在帮李家,反而成了害他们的帮凶了。倒不如就现在这样,明着所有的事情都是孙时初一人所为,与任何人无关,但暗地里,昨夜那么多街坊邻里在场,孙时初的话每个人都一字不差的听了去,还怕赵老板的罪行能够继续瞒天过海吗?
大家都是明眼人,倚翠轩的生意,看样子是走到尽头了。至于那位偏袒他作恶的县令大人,经过了此事,若再不知收敛,只怕下一次,他头上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路过倚翠轩的时候,果然见今日的生意大不如前。前几日每次经过,都会看到门外有人拿着牌子在等号,可今日粗粗一眼,底楼的大堂内,不过才坐了六七成人。
胖伙计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靠在门边休息。远远地瞧见沈凝烟与叶昔迟,立刻双眼发亮,蹭蹭蹭地跑到他们跟前,殷勤道:“两位客官一定是来吃饭的吧?我们今日客人不多,上等包厢还有余。”
胖伙计作势要将他们迎进去,却见二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抬头望着倚翠轩的招牌不说话。
隔了好半天,叶昔迟收回目光,难得好心地提醒他道:“你也是一个勤快的人,若是能够跟对老板,将来说不定能干出一番事业。”
说完,不顾胖伙计满脸不解的神色,拍了拍他的肩,便同沈凝烟转身离去。
再次来到李家,竹篱笆围着的院子里挤满了好些人。事情既已真相大白,一些曾经因为此事与李老板一家发生过口角的街坊邻里纷纷前来道歉,还有些人见李老板为了给李姑娘伸冤,几乎用尽了家财,还带了好些银子过来,说要帮助老李酒楼重新开业。
叶昔迟一踏进院子,大伙儿纷纷让了一条道来。李夫人哭得满脸泪痕,不停地向他道谢。而李老板虽依旧无法站立,可人也已经醒了,知道眼前的年轻公子便是帮助他们伸冤的人,多日忧郁的脸上终于展开了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