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月挣脱他的怀抱,从床上坐起来,整理凌乱的衣着回到客厅。红生悻悻地跟在身后,她反手拧起他的耳朵,将他按在方凳上,抖出昔日新兵连长的威风,两手叉腰,向他发出了简单凝练的命令,给我坐好了!
按照之前约定,现在应该属于俩人的疯狂时刻。千金一刻,红生坐立不安,不知道她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你当了几年兵了?她问。
红生哑然失笑,我是你接来的兵,难道你不知道?
你的服役期还剩多长时间?
还有大半年吧。
有没有想过,你退伍了拍拍屁股走人,我怎么办?
红生的心像被人猛刺一刀,表情异常痛楚。这时候他才番然省悟‐‐这些天折磨他的那份担忧和恐惧,根源肇始于此。他用审视目光打量她说,你已经是我女将了,当然跟我回里下河了。她说,要是我去不了呢?红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嚷道,嗨,等等,你等一下。连长……这一点非常重要,你不该出尔反尔。
罗小月搬过小马扎,坐到他身边,笑着说,是的,我答应过你,我们一起回里下河。可你想过没有,干部和战士不同,不是想走就走得了的。要是部队不同意我转业,你会来桂林当随军家属吗?比如说,和你们管理员老婆一起,到院服务社卖小百货。
我宁可当叫花子,也不当随军家属。
既然你不同意,那么好,我有办法改变这一切。
他嘻儿着脸说,我已经从守身如玉的童男子,一夜之间变成了大男人,你还要改变我什么呢,难道想改变我的性别吗?
她差点被他逗乐了,还是咬着牙说,少给我耍贫嘴!说着变法戏似的,她从身后的挎包里拿出一摞子书,甩到他手上,郑重说,我要你复习考军校。
这是一套崭新的高中《数学》、《物理》、《化学》、《英语》教科书,还有一些厚厚的复习参考资料,沉叠叠的散发着浓郁的墨油清香。红生像抱一堆炸弹,两腿哆嗦说,连长,还是让我当叫花子吧,我会唱歌,我们边讨边唱:三月里花儿开呀,大婶大妈给我们一碗饭呀……
她冷着脸说,少来这套!
看样子,苦肉计蒙混不过了,红生又扯起了客观,我没读过高中,你要一个初中生考军校,是不是强人所难呢?
她说,我替你全面分析过,语文、政治、作文你都没问题,英语也过得去,关键在理科上下功夫。这些你不用担心,我完全胜任你的老师。
为了让事态朝着自己的方向发展,红生还在斡旋,最近约稿比较多,我想在这方面弄出些真活儿,有些自己的功夫,也好趁机捞它一笔。你知道的,我这人大手大脚惯了,不想穷得叮当响……
她说,我每月工资加补贴有一百多块,我们无需奢侈,节约些用,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红生嗤之以鼻,笑话,男人怎么可以用女人的钱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用最浅显的逻辑说服他,我早跟你说过,我人是你的,钱也是你的。
红生尴尬说,四年没碰这玩意儿,估计学不好。而且上学时相当调皮,这些你也是清楚的……
罗小月一笑置之,千万别把自己当成孙行者,可以把天空闹翻,结果呢,照样让如来佛收拾进了五指山。她自信地说,这要看谁在当你的老师,能不能治得住你,对不对?
红生还想争辩,罗小月仿佛失去了忍耐,不想陪他练嘴皮子。她从卧室拿出预先准备好的小黑板,还有一盒子粉笔。黑板一米来长,她轻而易举地挂到墙壁上。
红生大叫‐‐喂,总不会从现在就开始吧?
罗小月很认真地说,今天是2月25日,离8月份军校招生考试只有半年多时间,你的复习任务将很重。
红生站起来,搂住她的腰,目光瞟着卧室说,昨天说好的,今晚我们应该在另一个地方&ldo;复习功课&rdo;。
罗小月窃笑,敌情发重大变化,战场应该随之转移,这叫敌变我变。这么简单的军事常识都不懂?
红生说,照你的战略企图,这半年多的敌情变化日子里,我的战场永远固定在这张小凳子上?
罗小月再笑,假如你仗打得漂亮,本教官自然论功行赏。否则,你只能永远坐在这张小方凳上,什么也别想,想也是白想。嘿嘿……
罗小月拿起粉笔,在黑板左上角写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大字:考试倒计时:一百八十八天。然后拉长声调说,林红生同学,请把数学课本拿出来,打开第一页,我们从函数概念开始。红生毫无目的地胡乱翻书,自言自语道,上学时我最害怕数学课了,我讨厌那个满脸麻雀斑的葛老师。罗小月尖着嗓子说,林红生同学,上课发言时请举手。红生不屑一顾说,弄得像真的似的,你有没有搞错啊?罗小月一脸的严肃认真说,你应该喊我罗教官,或者罗老师,这是起码的礼貌问题。红生双手抱头,大喊大叫,痛苦啊……
罗小月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等着吧,小子,叫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3、战场转移(2)
更新时间2010-08-3008:05:37字数2036
周未晚上士兵宿舍突然停水,一帮正在洗浴的家伙急得哇哇直叫,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红生更倒霉,洗发精泡沫涂得一脸一脑袋都是,羧酸的钠盐成份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在隔间里摸索着将衣服穿好,然后提着铁桶来到疗养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