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轻叹道:“其实你又何必退婚呢?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宁尘都要比班铭强上百倍。”
夕梦研眼神清澈地看着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道:“姐,难道你觉得,像宁尘这样动辄杀人的性子,会是一生良伴吗?”
夕萱神色微窒,旋即摇首道:“他对旁人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他似乎很在乎你。”
“可是我不在乎他啊。”夕梦研想起宁尘那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屌的样子,就忍不住撇了下嘴。
夕萱有些不悦道:“梦研,你已经这么大了,说起话来怎么越来越任性?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夕梦研打断了夕萱的话:“我不明白什么才叫任性,安安心心当做联姻工具嫁给宁尘就叫不任性?在姐姐心里,在夕阀眼里,我夕梦研到底算个什么?”
夕萱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因为从多年前见到夕梦研的第一眼开始,看着那张和死去的亲生妹妹极为相似的面庞,夕萱眼中就有了本能的厌恶和抵触,从那以后,她对于夕梦研能避则避,没有对后者正眼多瞧过一眼。
而当得知夕梦研要被嫁到宁阀去的时候,夕萱的心情有些复杂,却也不能否认自己的确有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夕萱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峰回路转,不知什么缘故,阀主竟然同意取消夕梦研和宁尘的婚约,而包括父亲和二哥在内的一些人,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三缄其口。
她更没想到,一直以来在她面前都显得有些低姿态的夕梦研,会突然讲出这么一番质问话语,这让她有种被冒犯到的感觉,胸中不由火起,一个冲动,脸色冷然道:“不错,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算个什么!”
看着夕梦研因为自己这句话而脸色发白,眼中流露悲伤之色,夕萱有些后悔,又有些快意。
“……我知道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算什么的,从一开始我就只是一个替代品,只是有些不甘心,也有一丝期待而已。”夕梦研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怅然,苍白的脸色惹人生怜。
夕萱嘴唇微张,最终微微侧头,冷着脸没说什么。
“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再嫁给宁尘了。”夕梦研语气坚决地道。
夕萱又忍不住转头看着夕梦研,道:“我从爸那知道过你跟班铭的事,不就是他曾经送过你几件衣服?真搞不懂,几件衣服而已,值得你这样在乎他?不光是特地转学到南荣三中,更要和他一起就读你不喜欢的第一军院?”
夕梦研脸上无喜无怒,只在唇边流露一抹带着有缘怀念的浅笑:“姐姐,你试过零下十几度的冬天的时候只穿一件单衣吗?”
夕萱一怔,出身夕阀这种豪门家族,她怎么可能经历过冬天没衣服穿这种事?
“那个时候的我,被孤儿院里的人欺负,被子被抢走,衣服也被藏起来,冷得缩在床上瑟瑟发抖。只有一件衣服的我半夜里起来,双手紧紧抱着胳膊,满孤儿院里转悠,想看能不能找到一件衣服穿,可是什么都没有。那时候正下大雪,我在孤儿院的院子里冷得实在受不了,准备回去的时候,一包衣服忽然从院墙外面扔进来,从天而降……姐姐,你能够体会我当时的那种感觉吗?那一包衣服,就像是充满慈悲的天使赐给我的礼物,是救命稻草。”
夕梦研脸上带着柔美的笑容,她的眼里没有对那些欺负她的其他孤儿的恨,因为要不是他们,她又怎么会认识到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那个人?
“然后我就看见,在铁栅栏外面,有一个看上去鬼鬼祟祟的小女孩正瞪着眼睛看着我,好像在惊讶这么晚了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一个人在院子里。”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夕梦研的笑容更加美丽,眸子里流露着怀念。
夕萱只是从父亲那简单听说过夕梦研当年的事,并不知道详情,此刻听到夕梦研讲述,心下微微一动,道:“这个人是班铭?”
“是啊,他就是班铭。”夕梦研颔首,柔声道:“刚开始我以为他是女孩,结果一交谈,才知道他是男孩,刚开始我不相信,结果他居然脱下裤子给我看他的小丁丁来证明。他说他叫班铭,她妈妈老喜欢给他买一些女孩的衣服让他穿,然后拍照,说是要留纪念什么的……当时我很震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不过现在想来,如果我是班铭的妈妈,见自己儿子长得那么像女孩,也可能会产生那样的冲动。”
“所以,他当时把那些衣服偷出来,趁着夜晚扔到了孤儿院?”夕萱揣测着说道,能够想象到班铭小时候的那种郁闷和纠结,而且对于自己长得像女孩这种事情很是抵触,不然也不会情急之下做出在女孩子面前脱裤子这种荒唐事。
“是的。只是,他没想到,会遇上我。不过对我而言,却是幸亏遇上了他……”夕梦研语气悠悠道:“后来他就走了,临走前说以后还会来看我,结果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后来被爸爸领养,我让爸爸帮忙做了调查,最终找到了他。毕竟,班这个姓比较少,就算是在东联邦,划定区域之后,和他同名同姓的人寥寥可数,长得像他那样没男子气概的,就更是只有他一个,所以找起来并不麻烦。我才知道,原来就在那晚之后没几天,他就搬家了,所以后来没有再来找我,而那个时候的他,正在南荣市读书……”
夕萱这时已经知道为什么班铭会在夕梦研心中留下那么重要的位置,却还是泼冷水道:“就算他当时搬家了,但如果他真的记得你,想要再回孤儿院找你也不是什么难事。既然他都已经不在乎你,你对当初那件事那么执着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是想要报恩,你也已经做的够多了。”
夕梦研轻声道:“姐姐,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现在放不下班铭,不再是因为当初他在我最寒冷最绝望的时候送给我衣服这件事,而是因为他本人,他在我心中,早已经是十分重要的朋友。”
“只是朋友吗?”夕萱鼻子里一声轻哼。
夕梦研沉默,随后展颜浅笑,道:“我承认,他在我心中,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可是即便这样,我有错吗?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就算是姐姐你,不也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吗?”
夕萱神色微变,冷然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曹攒。”夕梦研盯着夕萱说道:“我早就听闻,曹攒一直在默默追求姐姐你。”
“我从未答应过他。”夕萱脸色僵硬了一瞬,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