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战事不断,时局不稳,婚姻之事虽大,却也难免草率,冬月初三距今不足一月。阮老夫人便只敷衍下帖邀请祁安府中往来密切的几家,另则送一封信给隔得远的亲戚,说是路上不太平,婚期又急,不必前来庆贺。
阮慕琉待嫁,整日做着女红,熬得眼睛发红,给大爷、大夫人各做一件新衣,给湘云做一双新鞋袜,给轻焉做一只小荷包。不仅如此,她竟还和小厨房的婆子抢活干,亲手煲汤、炒菜、摆桌子,泪涟涟地说:“嫁人前,先尽孝。”
大爷心疼不已,入夜之后,翻来覆去睡不着。
府里给阮慕琉的嫁妆并不丰厚,阮老夫人也已发话,如今四方都鼓着眼珠子盯住阮家,阮慕琉的婚事不可大办,免得露了腥气,引来豺狼虎豹。
尽管如此,大爷仍旧见不得一贯懂事孝顺的三女儿吃亏,便私下备下一份不菲的嫁妆,悄悄交给阮慕琉傍身。他给的东西不过明路,阮老夫人不知,赵老夫人也不知。
断子绝孙粉的事,二夫人还蒙在鼓里,瞧湘云被白氏拿捏的厉害,她也还是心疼儿子,便打算让白氏回娘家小住阵日子,等白氏气消一些,再把人接回来……
湘云自然同意,他心中挂念着纪锦儿与那未出世的孩子,早就想去牢里探望,但白氏因他小产,他再畜生也不敢在这时候气人。
将白氏送回娘家,他也好分身。
白氏早已看穿他,偏不让他如意,一个时辰不见他,便摔东西撒气。
娘家,她也不愿回。
阮老夫人对着贴身婆子骂:“她还真是矫情!”
婆子静静听着,不搭话。
阮老夫人叹口气,“该她矫情,谁让湘云这蠢货做出那等事!她要闹也只能由着她,终究是咱们阮家对不住白家……让阮府派人上白家将书珊请来。这种时候,有个娘家人在身边,怎么都是好的。”
婆子点点头,出去吩咐。
书珊很快便来到阮府,从前见着湘云,她还肯不情不愿地叫声“姐夫”,如今翻个白眼一声招呼也不打。湘云唯唯诺诺跟在后面,不敢有半句怨言。
房里,白氏正与轻焉闲聊,这些日子,轻焉时常会来陪她。轻焉来二房时,湘云轻松些,但也不好过,只能守在门边望天,像只被栓住的狗。今日,书珊来也一样。
他还是那条看门的狗。
白氏只想栓着他,困住他,却不想看他的脸。
房中先是哭过一阵,渐渐传出笑声。见着妹妹,白氏心情好转,湘云却还是守着门望天,他只有内疚、焦急与苦闷。
二夫人远远望见他这副窝囊样子,捶一捶胸口,缓过一口气,才徐徐走过来,没出声,挥一挥手,示意他快走。
湘云迟疑回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二夫人紧皱眉头,还是挥手让他走,表情动作已显出几分不耐烦。
白家都已来人,总不能一直由着白氏闹下去!
湘云点一点头,带着一丝欣喜,鬼鬼祟祟溜走。
发现湘云已不在,书珊十分生气,“阿姐!你因他吃苦受罪,他却这样没良心!你等着,我这就去将人找回来!”
白氏拉住妹妹的手,摇了摇头,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由他去!”
书珊万分着急,“阿姐怎么能由着他?!”
轻焉拉她坐下,“你别急。”
书珊瞪着她,“我怎能不急!你二哥害得我阿姐这样!”
白氏拽了书珊一下,朝轻焉看一眼,道:“这事……我想来想去,瞒不住你……”
书珊追问:“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