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为难道:“可是……她爹,雪瑛还什么也不知道呢!”
江父回头对她怒目而视:“那你去告诉她呀!有些话我这当爹的怎么能对她说呢?”
“好,我去告诉她,让她快死了这条心……”江母慌张道,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坐下带着哭腔道:“老爷。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江父道:“你你你又怎么了?”
“老爷,我也不想再放她去和致庸见面.可你刚才说致庸就要娶太谷陆家的小姐了……真要是这样,我就求你发发慈悲让雪瑛再去和致庸见上最后一面!”江父怒道:“胡说什么!你昏头了啊?”
江母急急分辩道:“你能不能听我讲完?自打上次雪瑛见了致庸,致庸给了她那只鸳鸯玉环,雪瑛就铁了心守在楼上,等着乔家上门提亲,她连自己的嫁衣都缝好了!要是我没有猜错,致庸这些天都没托人给雪瑛捎过话,今天突然捎信来要见她,一定是他拿定主意要娶陆家大小姐了,我猜他是想亲口把这话告诉雪瑛。”江父压着怒气不解地看着她。
江母继续道:“事到如今,雪瑛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除非致庸亲口告诉她,才能绝了她的痴心,使她回心转意答应嫁到何家。”
江父怒道:“你这算什么道理,我要是不让她见乔致庸,她又能怎么着?”
江母怒道:“雪瑛可是打算好了,除了致庸谁也不嫁。她说过的,你要是不答应她,她就死给你看!”
江父跳着脚骂道:“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死丫头,她还真做得出来?我就不信……”
江母哭道:“老爷,雪瑛是我的闺女,我看她这回是铁了一心,要是因为今天你不让她去见致庸,让她绝了望,她真的寻了死路,你就是再想把她嫁到何家去,也不能了!你还开什么大烟馆!你好好想一想,我的话对不对?”
一听这话,江父软下来了:“你说得也对。……可万一两人见面后私奔跑掉了,那何家怎么办?我怎么办?”
江母也担着这个心,但想了想拭泪道:“真要是那样,就是她的命,就是两个孩子的命!到了这会儿,我也顾不得了-不管他们是私奔,还是嫁到乔家跟着致庸受苦,也总比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被她自个儿的爹娘逼着吊死在绣楼上好吧!”
一席话下来,江父服了软:“好好好.那就让她去见致庸!让李妈、翠儿跟她一起去,而且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别说何家,谁家也不会要她了!”
第六节
那日下午,致庸在庙内久久守候着。秋风微微吹拂,野花似乎也开得更为绚丽,庙中情形如昔。
致庸扶住神台,有那么一阵简直恍若隔世。不过短短时日,他的人生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致庸忍不住含泪自语道:“造化弄人啊,现如今我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致庸还是蝴蝶……”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又那么一会儿,他的眼前似乎满是金蝶飞舞……在一旁的长栓到底有点担心,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致庸猛一定神,不知不觉中便泪流满面。长栓在一旁瞧着,心中难受得无以复加。
雪瑛来了。长栓赶紧退下去。致庸也自以为已经恢复了平静,默默地看着雪瑛。
“致庸……”雪瑛一眼瞧见致庸,立时丢下包袱,悲喜交加地扑过去。
致庸的平静在那一瞬间被击破了,他僵直地站着,不让自己流泪。
雪瑛扑到他胸前,紧紧抱住他,心花怒放,含泪道:“致庸,致庸,你一定是想我了,自从上次书房匆匆一见,我觉得我们仿佛有好多年没有见面……”
致庸本欲实言相告,但现在看到她.却似乎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感伤地用力抱紧她。
雪瑛抬头看他,痴情道:“致庸,你终于来见我了。有件事今天我一定要告诉你……”
致庸终于能说出话来了:“雪瑛,今天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雪瑛点点头,乖巧地凝视着他,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致庸回望着她那双如水如梦般清媚的眸子,一时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雪瑛“噗嗤”一笑,撒娇道:“快说嘛,我都等不及了!”
“雪瑛……”
致庸抖着嘴唇,犹豫着,他知道,他的话会刺伤她,而现在首先刺伤的却是他自己。
雪瑛幸福地闭上眼睛。“致庸,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乔家的事你已经料理完了,你准备哪天请人去我们家提亲?”
致庸心中大痛,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更紧地抱住怀里的姑娘。
雪瑛轻笑着睁眼道:“你只许说这个,至于什么乔家要败了,你现在一无所有之类的话,我不想听!”
致庸努力忍住泪道:“可是雪瑛——”
雪瑛深情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掩住他的唇,柔声道:“我都想好了,即便乔家已经一贫如洗.即便你把我娶过去,雪瑛立马就得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我也情愿!致庸.人一辈子保不准要受穷,穷不可怕,怕的是咱自个儿撑不住!致庸,你不用担心我过不惯以后的苦日子,我都受得了!只要一辈子能跟你厮守在一块,我什么样的日子都能过,而且还要欢天喜地地过!”
她放开致庸,打开包袱,取出红色的嫁衣裹在身上,甜蜜道:“致庸,只要你开口,我立马就在这穿上嫁衣,和你在财神爷面前磕头成亲——三媒六聘都不要,天涯海角都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