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况云又说了几句,门旋即被撞了下,是车夫依况云吩咐,用背把门抵死了。
但车门还是有开的时候,再一打开外头的天都白透了,一下子就把马上的人都看清。有眼熟的,有陌生的,应该都是北将北兵,不算车夫一共六人。大家都卸了盔甲,换了便服。况云平时双耳爱戴的大环全都摘下来,用两只米粒珠堵着耳洞。
贺金倾也在队伍里,他原本年轻只有浅浅胡茬,这趟竟粘了假络腮胡子,还带点花白色。
门开的时候况云往车厢里扔了一个包袱和一壶水,包袱打开又是硬烙饼,一路军粮都吃得这个,不知存了多少天,硬得硌牙,但特别饱腹,吃一个能管半天。装水的水壶也是皮囊袋子,只要不拔塞子,一滴不撒。
况云丢包袱丢得特别急,车夫还来不及关门,况云就已扭头赶上他的主人,匆匆赶路。他们一路都不停歇,有时候遇着下坡,公主们坐在马车里都要差点滚泼出去。
趁着开门的机会,韵心望了眼天,通过日头判断,队伍在往北赶。
回带玉京,他们北人的都城。
“啪”地一下,车门再次被重重抵死。
过了会,韵致按耐不住,蛐蛐声问两位姐姐:“他们离开大队伍,赶着去玉京,是不是因为……那个传言?”
北朝皇帝得了急症,随时都有可能西去。
韵音冷笑一声,高声道:“惟愿再怎么赶,也赶不上最后一面。”她以为贺金倾心情急迫是因为父慈子孝,不由咒道:“狗皇帝,死了才好呢!”
韵心的声音压得又低又轻:“狗皇帝要是死了,我们都得死。”
韵音错愕,韵致一时半会也不明白。
“我们不会骑马,对心切的贺金倾来讲是累赘。他为何却仍不怕麻烦,非要带上我们?之前他命令况云看守我们,叮嘱了‘要好生看管’,要把我们‘完整’带回玉京。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狗皇帝肯定向贺金倾点名了我们仨的,他要见到我们,而且比较重要。”
韵心向两位妹妹解释,“狗皇帝若是撒手了,留下的就是一张龙椅。一来,贺金倾不是储君,急切切回玉京,是何居心?二来他是主帅,自古行军,不论南北,都是帅不能离军,他擅离职守,光凭这两点,若是到了玉京皇帝还活着,他怎样同皇帝对质?”
沉默须臾,韵致弱弱道:“所以……他就把我们带着,若是北边的皇帝病好了,他就说离军急回,是为了早点把我们带回去?”
“对。”韵心坚定点头,“但如果皇帝死了,他已经不需要借口,也就不需要再给我们活下去的理由。”
一路行军韵心试了多次,若是隔着墙壁或挡板,她用这种轻低的声音说话,外面北兵不会听到,所以此刻敢同妹妹们说一说。
可是,这回外头可不是普通的小兵,是贺金倾。
因为内力深厚,所以耳聪心明。
呵呵,以往他离得远,没想到南朝公主会这样评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