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悉数粉碎,盔甲破裂四散,方圆百步之内无一人幸免。这样的重击,足以震碎五脏六腑。忽伦不可置信地瞪着她。怎么?可能,他明明就快要?……就快要?收回兵权,建立奇功了啊!他颤抖地伸出血手,不甘地指挥着他的军队:“给我……拿下!”话音未落,头顶狂风骤起,将他的不甘尽数吞没?。天空压下一只无形的手,重击在这全部的,二十万大军的头顶之上?。大地随之动荡,满地血水弹起,朝四周飞溅开?来。顷刻间惨叫与嘶喊铺天盖地,浓重的血腥味挤进鼻腔,这沙场忽如阿鼻地狱现世人间。苏缈扭头回望。满地打滚的敌兵中,一道颀长的白?影立在那里。狂风卷起沾血的衣摆,他望着苏缈,眼中是无尽的疲惫。他提靴,朝这边迈出一步,启开?苍白?的嘴唇:“缈……”一丝鲜血,便抢在话的前头自嘴角溢出。脚步就此停住,妖皇捂住胸口,眉心紧锁着痛苦。她的尊上?伤得很?重,可也赶回来了。苏缈却一句也不及与他说。“张骁——”她拔腿就朝张骁跑去?。她害怕极了,慌忙搂住这个傻子,硬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张骁两眼虚张,嘴唇微颤着:“你没?事……你没?事就好……”他努力地抬起眼皮,定定地望着她,漆黑的瞳仁似比往日大了一圈。他的脸色好似今日的天,灰蒙蒙的,惨白?的肤色衬得他嘴角的血更加鲜红。那么?多?的箭,穿破甲片扎在他的身上?。“你别?说话,我给你疗伤!”苏缈赶紧试了一试。体内的妖力却几乎见了底。方才?她大动妖力,身体又还在虚弱中,竟提不起一丝妖力来。靠她自己,根本救不了张骁。苏缈赶紧回过头,冲妖皇喊道:“你救救他!”起码先护住他的心脉啊!满地泥泞,白?衣朝这边走来。他走得很?慢,下颌滴落的血在他胸前浸染出一片红。他刚突围赶来,伤得又哪里轻了。“不!”张骁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用尽了力气?地坐起来,“我不需他救!”“可你……”话音未落,张骁忽然用手按住她的头,紧紧地吻住她的唇。就在这须臾间,苏缈浑身绷紧,怔愣在了当场。妖皇的脚步陡然顿住,瞳仁猛的一缩,浑身妖气?在这刹那腾绕起来。张骁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他。一如在正阳某个阴暗的屋檐下,他曾经盯着对方时的那般模样。是挑衅。白?衣广袖下的手,紧紧拽住。短暂的吻,将张骁所剩无几的生命燃烧殆尽。他放开?苏缈,虔诚地捧住她的脸,嘴角勾起意满的笑。“我要?在你心里,永远占据一块位置。你再也别?想?……再也别?想?拒绝我……”“你别?说话了!”苏缈有些慌了。她的手还放在张骁的箭伤上?,微弱的妖力终于提起来,正艰难地往里渗透。她什么?都不想?,她只想?着张骁不要?死。张骁笑眯眯地望着她,她越是着急,他越是心满意足的样子。生命的流逝,总是无视任何的挽留。他伤得太重了,血早已流干。头顶乌云飘过,将光芒一点点掩埋,整个天地,再次笼罩在了阴霾中。“张骁……张骁!”苏缈的声音终于哽咽了。盖在他伤口上?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天边雷鸣轰隆,似钟声响起。他是天之骄子,他十六摘修元,二十六岁摘坤元。他本该有波澜壮阔的一生,登顶乾元,振兴逍遥。他本该把“张骁”这个名?字,刻上?武林的丰碑。他可以病死、老死,绝不能像现在这样,在最好的年华,万箭穿心而死!远方传来鼓声。湘临大开?城门,将士冲杀出来,喊杀声响彻天地。敌方二十万大军一塌糊涂,毫无招架之力。赢了。可,输了张骁。“骁儿——”宁衡飞扑着赶来,呼喊声穿透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带着悲痛欲绝的沙哑。“师父!”“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逍遥派那么?多?人,哭喊着涌过来。苏缈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被拉开?的,他们挤着她,将她越挤越远,就好像她是那个罪魁祸首,不配再靠近张骁一丝一毫。她的确,很?难说不是那个罪魁祸首。苏缈摇摇晃晃,一步步地往后?退,模糊的视线里人影攒动。张骁的脸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