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跄着退步,踩着暗红的血水,差一点跌倒下去?。身后?,有谁扶了她一把。她回过头,是妖皇。他无言的立在那里,等她,苍白?的脸上?是复杂的神色。是怒,是愧,是忧……苏缈挪开?一步,摇摆着碰撞在一起的衣摆,飞快拉开?了距离。喉间酸涩得好难受。她是知道的,她的尊上?刚刚脱离险境,便着急地赶来救她。他亦伤得不轻。可她还是退开?了这一步。苏缈摆放不好自己的表情,挤出个难看的笑。“尊上?回来,我就安心了。”她这样说着,难以自抑地颤抖了声音。“缈缈?”阿青伸出手,想?要?为她擦去?嘴角沾染的血。苏缈往后?再退半步。“张骁他……刚刚就死在我的怀里。”她摇着头,眼泪滑落下来,“原谅我,现在无法拥抱你。”……这一场仗,赢得史?无前例。后?面战况如何,苏缈已无心了解。此刻,屋子里没?有点灯,四处黑漆漆,静悄悄的。她枯坐在床边,衣裳带着血,脚底沾着泥,从衣摆滴落的雨水在脚踏上?汇成小小的一滩。嘴角沾染的血迹,早已风干成了褐色,她并没?有擦掉。回来时她是什么?样子,现在她便还是什么?样子。月光安静地洒下,在窗纸上?倒映出一道影子。门外的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那里。静待门开?。张骁的死,他们都有责任。苏缈便鼓不起勇气?去?开?那道门。张骁他实在的过分,他就是死了,也要?往她心上?扎下一把刀。苏缈无法释怀,更无法忘却。她明明是那样的珍爱生命,却又一次次地目睹生命的消逝。母亲、父亲、兄长……这一次是张骁,下一次又会是谁。是她不服这乱世,是她要?去?拼,是她要?去?争,可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她。“姐姐为何没?有点灯?”黑暗中,有女声突然响起。干枯的眼睛眨了一下,苏缈沉底的心情被陡然拔起。她抬起头,在一片漆黑中,寻到一个女子的轮廓。是眉沁的声音。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终于,苏缈动弹了下。身体像生了锈,她也不知自己以这样的姿势枯坐了多?久。“你来做什么??”“你的声音怎么?了,苏姐姐?”眉沁忙从阴暗里走过来。她一下子怔愣住了。这是遭遇了什么??何以会有这般的颓态。姐姐的脸色纸一样苍白?,声音沙砾一样哑,而眼睛又血一般的红。“你怎么?来了,玬珠呢?”苏缈按下心中悲痛,盯着眉沁又重复一遍,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并不显得热情。眉沁咬咬嘴唇,惴惴的不敢多?问,只回答道:“珠儿她,她出不来。”苏缈看着对面这个姑娘。不,这小蝴蝶妖挽起了头发,已不是什么?姑娘家。她衣裳华贵,翠绕珠围,看样子嫁得不错。“是你出卖的她?”眉沁隔着老远,没?敢再进前。她把下唇咬得青白?:“是。但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声音越说越小声。苏缈垂下眼眸,没?有多?余的质问,只是口吻稍稍有些冷:“你来找我做什么??”眉沁支支吾吾的:“珠儿她……她有了身孕。她害喜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她说……想?吃苏姐姐做的菜。”小蝴蝶低埋着头,“我、我就斗胆来求姐姐了。”这样吗?苏缈愣在那里,忽然感觉身上?又冷了一些。那个天真纯善的小丫头,被逼着就要?做母亲了么?。呵。这世上?的事,竟十有八|九都是不如意的。她在这里想?着张骁,阿青在外头等着她,玬珠在妖界受着苦,曾书阳在雁山念着他的小狐狸。宋林风沉默着,什么?也未说。今日的太阳落了山,明日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生命是一粒尘埃,在时间的长河里,尘埃算得了什么?。有时候她忍不住会想?,自己费力做的事,到底有没?有意义。如果?这个世上?原本就没?有她,父亲不会死,兄长不会死,张骁也不会死。世上?有了她,她非要?去?争取些什么?,原本不会死的人,才?会死。眉沁出现在这里,苏缈有很?多?想?说,也有很?多?想?问,沉默了半晌,到嘴却只有一字——“好。”她明日便去?城里看看,能不能买到食材,给玬珠做些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