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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那天晚上，等我与维也纳堂哥通完电话才说次日要走了。&ldo;那么匆忙？&rdo;拉赫一愣。

&ldo;早也是走，晚也是走，又不能真住一辈子。&rdo;我坐在地板上，仰起头来看看她。

&ldo;还是太快了，你一个人回去过得下来吗？&rdo;奥帝问。&ldo;我喜欢在自己家里。&rdo;

&ldo;以后生活靠什么？&rdo;奥帝沉吟了一下。

&ldo;靠自己，靠写字。&rdo;我笑着说。

&ldo;去旅行社里工作好啦！收入一定比较稳当。&rdo;歌妮说。&ldo;写字已经是不得已了，坐办公室更不是我的性情，情愿吃少一点，不要赚更多钱了！&rdo;我喊起来。

&ldo;为什么不来瑞士又不回台湾去？&rdo;达尼埃问着。&ldo;世界上，我只认识一个安静的地方，就是我海边的家，还要什么呢？我只想安静简单的过完我的下半辈子。&rdo;火光照着每一张沉默的脸，我丢下拨火钳，拍拍裙子，笑问着这一家人：&ldo;谁跟我去莱茵河夜游？&rdo;

炉火虽美，可是我对于前途、将来，这些空泛的谈话实在没有兴趣，再说，谈又谈得出什么来呢，徒然累人累己。不如去听听莱茵河的呜咽倒是清慡些。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发觉又是新的旅程放在前面，心里无由的有些悲苦，就要看到十三年没有见面的二堂哥了，作曲教钢琴的哥哥，还有也是学音乐的曼嫂，还有只见过照片的小侄儿，去维也纳的事便这样的有了一些安慰。在自己哥哥的家里，不必早起，我要整整的大睡一星期，这么一想，可以长长的睡眠在梦中，便又有些欢喜起来。

虽然下午便要离开瑞士，还一样陪着拉赫去买菜，一样去银行，去邮局，好似一般平常生活的样子，做游客是很辛苦的事情，去了半日法国弄得快累死了。

跟拉赫提了菜篮回来，发觉一辆红色的法国&ldo;雪铁龙&rdo;厂出的不带水小铁皮平民车停在门口。

这种车子往往是我喜欢的典型的人坐在里面，例如《娃娃看天下》那本漫画书里玛法达的爸爸便有这样一辆同样的车。它是极有性格的，车上的人不是学生就是那种和气的好人。

&ldo;我想这是谁的车，当然应该是你的嘛！希伯尔！&rdo;

我笑着往一个留胡子的瘦家伙跑过去，我的好朋友希伯尔正与达尼埃坐在花园里呢！

&ldo;怎么样？好吗？&rdo;我与他重重的握握手。

&ldo;好！&rdo;他简短的说，又上去与拉赫握握手。

&ldo;两年没见了吧！谢谢你送给荷西的那把刀，还有我的老盆子，也没写信谢你！&rdo;我拉了椅子坐下来。

希伯尔的父母亲退休之后总有半年住在迦纳利群岛我们那个海边。跟希伯尔我们是掏垃圾认识的，家中那扇雕花的大木门就是他住在那儿度假时翻出来送我们的。这个朋友以前在教小学，有一天他强迫小孩子在写数学，看看那些可怜的小家伙，只是闷着头在那教室里演算，一个个屈服得如同绵羊一般，这一惊痛，他改了行，做起旧货买卖来，再也没有回去教书。别人说他是逃兵，我倒觉得只要他没有危害社会，也是一份正当而自由的选择和兴趣。

&ldo;echo，我在报上看见你的照片。&rdo;希伯尔说。&ldo;什么时候？&rdo;我问。

&ldo;一个月以前，你在东南亚，我的邻近住着一个新加坡来的学生，他知道你，拿了你的剪报给我看，问我是不是。&rdo;达尼埃抢着接下去说：&ldo;希伯尔就打电话来给拉赫，拉赫看了剪报又生气又心痛，对着你的照片说‐‐回来！回来！不要再撑了。&rdo;

&ldo;其实也没撑‐‐&rdo;说着我突然流泪了。

&ldo;嘿嘿！说起来还哭呢！你喜欢给人照片里那么挤？&rdo;达尼埃问。

我一甩头，跑进屋子里去。

过了一会儿，拉赫又在喊我：&ldo;echo，出来啊！你在做什么？&rdo;

&ldo;在洗头，烫衣服，擦靴子呢！&rdo;我在地下室里应着。&ldo;吃中饭啦！&rdo;

我包着湿湿的头发出来，希伯尔却要走了。

&ldo;谢谢你来看我。&rdo;我陪他往车子走去。

&ldo;echo，要不要什么旧货，去我那儿挑一样年代久的带走？&rdo;

&ldo;不要，真的，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rdo;

&ldo;好‐‐祝你……&rdo;他微笑的扶着我的两肩。

&ldo;祝我健康，愉快。&rdo;我说。

&ldo;对，这就是我想说的。&rdo;希伯尔点点头，突然有些伤感。&ldo;再见！&rdo;我与他握握手，他轻轻摸了一下我的脸，无限温柔的再看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就算是一个这样的朋友，别离还是怅然。

下午三点多钟，歌妮和奥帝已在机场等我们了。我们坐在机场的咖啡室里。

&ldo;多吃一点，这块你吃！&rdo;拉赫把她动也没动的蛋糕推给我。

&ldo;等一下我进去了你们就走，不要去看台叫我好不好！&rdo;我匆匆咽着蛋糕。

&ldo;我们去看，不喊你。&rdo;

&ldo;看也不许看，免得我回头。&rdo;

&ldo;好好照顾自己，不好就马上回来，知道吗？&rdo;拉赫又理理我的头发。

&ldo;这个别针是祖母的，你带去罗！&rdo;拉赫从衣领上拿下一个花别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