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文章千字,匆匆扫过一遍不过是几息时间。
叶瞳龄看到一半,眉头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他抬头,不确定地看着庄良玉:“先生,这确定不是在开玩笑吗?”
“你说谁在开玩笑?”
上三学子弟当即有人不服气,那位学子的“改稻为桑”一出,他们争相传阅,觉得这肯定是个好方法,能够极大促进江南一带丝织产量,届时与其他国家通商贸易,必定能大赚一笔。
怎得现在竟轮到叶瞳龄这不学无术的纨绔来说他们“开玩笑”?
“谅你无知——”
“刘兄慎言。”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同曦沉声提醒。
叶瞳龄平日里表现得再怎样不知上进,说到底仍是叶家的子孙。叶瞳龄可以好脾气,但这些人轻易冒犯便要吃些苦头。
“玩笑何处?”
庄良玉问道。
叶瞳龄眨眼看了看,说道:“其一,贸然改稻为桑,在相应工坊缫丝技术无法跟进之时,会造成蚕茧挤压与损坏,目前大雍并不具备承接如此大规模纺织的基础。其二,桑树和蚕蛹比粮食作物更缺乏应对极端天气的能力,年初冻灾,桑树今年供给不足。其三……”
“够了!”
这位刘学子恼羞成怒,没什么是比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挑出错处更让人难以接受的。
“……其三,冻灾导致粮食大规模减产,贸然改种桑树,会引起饥荒和民乱。其四,耕地直接转林地会对土地形成破坏,难以恢复。”
“其五——”
“够了!”
“其五,改稻为桑终究只能富了一方钱袋,所有后果都加在百姓身上。说到底,就是在用百姓的命去填国库的窟窿!”
叶瞳龄被激出气性,直接朗声说完。
甚至还能再举例几段。
他是不学无术,也不求上进,但他从没想着去害死一方人的性命根本来换政绩。
叶瞳龄甚至有些嚣张,他极为傲气地看着庄良玉:“庄先生,上三学的学子净是些‘何不食肉糜’的混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今年收成不好,都知道频频赈灾必然导致国库亏空,谁能给皇上想出解决亏空的良策,谁便有机会在科举中更进一步。
两方还在吵,一边瞧不起他们那些临阵脱逃转去下三学的人,一边瞧不起这些眼高于顶天马行空满脑子不知所云的高贵子弟。
庄良玉心情良好,她说:“既然都不服气,便以改稻为桑大家各自写篇文章,我们来开一场组会,来看看究竟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战胜东风。”
“若是课堂上辩不出个一二,我们便实际去地里瞧瞧,庄家的农田尚有一二,实在不行便让你们试试改稻为桑到底可不可行。”
此话一出,今日闹剧算到此为止,双方互撂狠话,谁也看不上谁。
众人散去,庄良玉回到自己的书房,身后还跟这个亦步亦趋的叶瞳龄。
庄良玉勾勾手指,让叶瞳龄凑到跟前来,笑吟吟说道:“叶四,好好打他们的脸。”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叶瞳龄突然一塌眉毛,一瘪嘴巴,哼哼唧唧道:“可我、可我什么都不会啊!”
庄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