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珣回忆完往事,见那玉阶上的帝王竟亲自走下玉阶来。
“陛下。”
郗珣稽首行礼。
梁帝上去扶起郗珣,眼中泛着慈爱。
“身量竟是比朕都高这些了。如今骑射功夫如何?朕记得你幼时喜文墨,总不喜骑射。”
郗珣低垂着眼眸,温煦道:“以往得陛下庇护,还能有几分少年心性,如今臣便是再不喜,也避无可避。”
梁帝见郗珣仍如曾经那般,对自己半分不见外,顿时笑意深了深,他慈爱的拍了拍比他都高出好些的外甥肩头,“自然避无可避,你如今掌着三州百万兵马,可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听说西羌数次来犯,朔州兵马将其歼灭数千人,珣儿小小年纪竟有这番功劳,岂非要做朕的冠军侯大将军?”
郗珣面色不见半分迟疑,只谦辞道:“去岁那场寒霜,才叫朔北险赢。”
梁帝一听,当即抚掌道:“这是老天襄助!来年等河间郡平息了,没了内乱,朕定要封你为大将军,珣儿替朕将被西羌夺走的城池皆夺回来。好叫这全天下的世家都瞧瞧,朕的外甥可不比他们差!”
说道最后,梁帝那张青白瘦削的脸上都泛起了红光,俨然忘却他口中不屑的世家,这其中之一便是这天水郗氏。
郗氏。。。。。。如今站在他面前隐约身量比他还挺拔几分的小燕王,今年还未曾弱冠,便已然立下如此功绩。
那丰神俊朗身姿飘逸的少年郎君金冠束发,迎着室光端立,姿容光华,是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相貌。
一时之间梁帝竟觉室光竟有几分刺眼,似能灼伤他的双眸。
*
自小燕王入京,之后几日便是太后寿宴。
近些年国库空虚,太后体贴黎民未曾大肆操办,可内务府的人却也不敢耽搁。
将寿宴摆出了足足千余筵席,邀三品女眷入场。
舆轮徐动,王公随行,女眷在后殿设宴,梁帝也将筵席设在武英殿。
环阶放眼望去皆是凤乐歌舞,玳席珍馐延绵百余座。
仁寿宫中,此刻也是热闹。
凤楼光曙景,玉廷浮瑞色。
正殿上设有三鸾座,太后左首一名头戴凤冠不言苟笑的女子,乃是齐后。
西侧端坐着另一位面容贞静,双眸柔和的女子,便是与齐皇后分庭抗礼多年的陆贵妃。
一后一妃东西而坐,纵然并无相争之意,也无端将前朝风雨带入了这风雨摇摆的后宫。
齐太后,齐皇后。
曾有人笑称,齐氏是当惯了国丈,要将承恩公变作世袭爵位了去。
话虽惹笑,却也半分不假,不过齐氏却也是出师有名,出自的便是与郗氏并称北郗南齐的齐氏,出过四位皇后足足九位丞相。
只不过自前朝起的门阀混乱,当年一等门阀颍川齐氏尾大不掉伤了根基。
纵然有如今的齐皇后是为国母,皇后却亏在没有子嗣,且又不得帝王喜爱。
照理当今天子与皇后明明是嫡亲姑表姐弟,齐后却被一个后来居上寒门出身的陆贵妃频频压制,也叫前朝自诩身份血脉高贵的世家们都跟着颜面无光。
不过比起皇帝一手捧起来的陆氏,齐皇后虽膝下未曾有一儿半女,凭借世家出身赢得朝臣世家的支持,又有太后姑母的偏帮,也算稳坐皇后之位。
今日这仁寿宫中,太后端坐主座,头发有几分花白,却是精神抖擞气色红润,方才连饮了几盏酒,瞧着只怕比旁边那些年轻女眷们还要多些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