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埋头吃饭,除去舅舅偶尔的询问,舅母为她添汤之外,也没再多说话。
正咬着嫩滑的笋片,桌下有人踢她一脚。
笋片含在嘴里,她哽了下,悄悄侧过脸。
容祀似不知情的模样,低眉呷汤,吃的津津有味。
赵荣华以为自己想多了,嚼了几口,便觉得有只脚勾住她的小腿。
箸筷上的笋片一松,掉进面前汤里,溅起水花。
宋吟闻声看去,见她抿着唇,小脸绷的紧紧地,又悄悄用余光看向容祀,那人还是姿容端庄,目不斜视的矜贵样子。
宋吟收回视线,忽然听到一声“啊。”
三人齐齐望向赵荣华。
她抬起头,艰难地解释,“我咬到舌尖了。”
怕他们不信,她特意端起冷茶,大口喝了几下,掩饰心虚。
舅母看着她粉粉的耳朵,忍不住说她,“女子少饮冷茶冷酒,于身体不利,日后若是嫁人…”
说到此处,容祀兀的抬起眼来,目光灼灼的望向刘氏。
刘氏后脊一凉,也不知怎的,余下的半截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宋三公子可曾想过入仕?”
宋吟错愕的抬起头。
容祀搁了杯箸,似是审视一般看着他。
秋闱那会遇上战事,并未如期赴考。”
宋家三个儿子自小都在读书,宋英和宋云因为成家,在临安安定下来,一个做着教谕,另外那个在书院授课。
只剩宋吟还未有着落。
若孤举荐你到国子监做监生,你可愿意。”
宋吟下意识的看向赵荣华,见她同样一脸茫然,像是毫不知情。
宋吟连忙跪地,“草民断然不敢承殿下之谬赏。”
容祀平白无故提了二哥岳丈,眼下又把心思打到他的身上,难保不是因为表妹的忍辱负重。若要凭借表妹委身于人换取功名,与他而言,不若做一辈子的寻常百姓。
赵荣华攥着帕子,有些担心容祀突然发疯。
舅舅舅母他们根本不知此人性情,稍有不满,忤逆,他便极有可能当场翻脸。
果然,容祀垂下眼皮,嘴角似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赵荣华一慌,膝上的小手忙伸过去,从底下握住容祀的小指,轻抬眉眼,似是央求的意味。
容祀心中颇为得意,遂用指肚点了点她的掌心,旋即拉过来按到膝上。
授之以利益,满足其欲望,她必能感恩戴德,以身相许。
天底下的人与事,一旦有所求,便定然可以驱使利用。
想到今夜便能纾解多日燥郁,容祀的唇不觉又上勾了勾。
他却不知,他的赏赐之于宋家来说,无异于烫手山芋。
接,便好似用外甥女的前程做赌,不接,又像是拂了太子的美意,不知好歹。
虽然最后容祀一语定下,这事却像一根刺,扎进宋家每个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