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少年的嗓音在雨夜染上特有的沙哑感,康婕只来得及看清藏在过于长的碎发下一双微熠的眸子,手腕就突然一紧。
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被带向后,身不由已地踩过数个溅起泥点的水洼。
荒唐雨夜。
一场更荒唐的双人跑。
一片青梧叶被雨水坠得垂落,飘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然后落到坑洼的泥土地上。
另一只细白纤小的手将它从青石阶上拈起。
蹲在石阶最上面的女孩慢慢起身,蹙着眉把树叶上的雨滴甩掉。
身后虚掩的双开金属门被拉开一扇,穿着松垮家居服的江肆靠在门边上,插着袋懒低了低身:“你室友还没回你?”
“…!”
宋晚栀正在望着叶片走神,猝不及防被耳后贴近的呼吸烫得一僵。
叶子都吓掉了。
于是懒散话声的尾音后面又衔上一截低笑:“胆子怎么会这么小。”
“明明是你一点声音都没有。”宋晚栀不服气地转回身,轻声抗辩。
“声音很大,我自己都听到了。”
“?”
宋晚栀决定拿出理科生的严谨来,她严肃认真地低下头,视线顺着那双懒懒支地的长腿落下,直坠到他踩着明显质地柔软的灰色拖鞋上。
“你看这种拖鞋材质,它本来就——”
江肆:“谁说走路声了。”
“?”
宋晚栀还没来得及抬头,手腕就被扯起来,漫不经心似的按在了他的左胸口前。
“听吧,”江肆靠在门上,轻扯起唇角,“再大点声就扰民了。”
宋晚栀:“……!”
这几秒女孩才反应过来。
双开门在江肆身后半掩着,露出一条十公分左右的空隙,远远地还能听见江肆奶奶和父亲交谈的话声——随便谁往外走几步,站到客厅里,就能看见他们这边的状况。
宋晚栀吓慌了神,连忙推阻他想要把手抽出来:“江肆你先松开……”
“不行,你先听,”江肆不但没松,反而攥紧了她手腕,纹丝不动地贴在黑色缎面的家居服前,他嗅着被雨雾氤氲放大的浅涩苦茶的香气,借着俯身将和宋晚栀之间的距离缓慢压近,“听到了吗?听到了我再放。”
那个仿佛要把她拥入怀里的动作,吓停了挣扎的宋晚栀。
她在他被秋雨熨得微凉的上衣外层前收紧手指,窘声:“听…听到了。”
江肆停下,一笑:“又说谎。”
宋晚栀恼得仰起眸子睖他:“我没有!”
她确实听到了。
怦怦怦怦地连成了线,只是分不出是他的还是她自己的。
“那你数,它在你面前一分钟跳多少下。”
“不要,”宋晚栀被他黑黢黢的似笑非笑的眼神烫了下,慌忙低头,“你说话不算话。”
“我对别人一向一言九鼎,只有你例外,”江肆不正经地玩笑,“所以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
宋晚栀发现这人在诡辩上着实很有一套,干脆放弃和他争论了。
江肆瞥见落溅在女孩肩头的雨滴,他微皱眉看了眼院里的夜空,于是把穿着单薄毛衣的女孩往身旁的门前拉了拉:“你室友回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