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山从园区规划来看一共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区,其中东区是行政区与家属休闲区,西区是药物研发区,最大的南区是药物生产区,而离其他三区最远,中间还隔着一座山头的北区平时则少有人能进去,据说那里是高精尖药物研发区,能出入的都是辰嵩药业重金聘请来的科研人才和管理人员。
江易在办公室看了会西河日报,起身站在窗口朝外看。
下午六点,夕阳正笼罩着缠山,小东山所有的建筑被那余晖打上了一层蒙蒙的亮色,看上去柔和又神秘。当初乌玉媚三天内搬离小东山,带走的不仅是她的亲信,就连普通员工也一个不留,通通遣散了,因此现在的小东山在霍璋手里还没有进入正轨,人员配备全都不齐。
但这样空荡的园区却正适合江易搜寻,这段日子他查了很多地方,当初林清执只给他留了六位数字,却没说这是什么,但江易知道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绝不可能让他在生命最后时刻拼死也要把信息传递出去。
六位数字,看起来像密码,但小东山太大了,几百栋楼,上万个房间,如果真是什么保险柜的密码,那单在茫茫的小东山里找出那个柜子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理说林清执既然给了这个数字,就一定是别人能够破解的,如果单是密码却没有任何关于密码柜本身的头绪,那这条线索相当于是废的,以他的谨慎,一定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密码并不是用开柜子的,而是以某种方式加密过的数字,这六个数字背后一定有别的含义。
等到太阳完全落入山后,保安上楼清人:“你还不走吗?”
小东山里各处的灯火已经寂灭,厂房至今没有动工,因此一到晚上,这里就静悄悄一片,除了山里虫声鸣鸣,连个人气儿都没有。
保安拉上卷帘门,见江易在楼前抽烟,过去跟他搭话:“你住东区吗?”
江易摇头,递给他一根烟,保安接过,叹了口气:“我半个月前才进来的,虽然平时不能下山,但工资高包吃包住,还可以拖家带口一起来,我来之前就想,这么好的工作哪里找啊,来了以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这园区大,工作起来是挺累的。”
保安摆摆手:“累倒是不累,这也不只我一个保安,主要北区那个地儿,你是不知道……”
他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我们一晚上八个保安值班,工作就是去查楼,别的地方还好说,但北区那地方太阴森了,一去那我就手脚冒汗,后背发凉,总觉得温度比其他三区低上五六度不止。”
江易说:“山里的夜本来就凉,北区海拔高,气温低也正常。”
“不是那种冷。”保安复杂地说,“是从心底里往上蹿的凉,我就去过一次,检查到一半就跑回来了,我同事去那查过夜,都说那地儿阴森得紧,有几个身体不好的回来直接高烧了。兄弟,你在这做多久了,对那片地儿了解多少啊?我们都私下里传,北区那儿以前说不准是片坟场子,不然哪来那么大阴气啊?”
“我也才来不久,对北区不了解。”江易打量那保安的神色,掐灭了指尖的烟,“但我今天不急着走,你如果害怕,我可以陪你去看看。”
保镖一怔,随即千恩万谢请他一起上了巡逻电瓶车。
江易夜深才回到家,路过苗苗面包房时顺道进去买了一个巧克力面包。
下午离开乌宅后他要送赵云今回家,赵云今却让他把自己送回了油灯街休息,大半天没见,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缓过来了。
他进门时屋里没开灯,赵云今背对着他蜷缩在床上,听见关门声才动了动。
江易打开灯,一室明亮。
赵云今翻了个身,刚刚睡醒,正眯着眼。看着她那模样,总让江易有种时间倒流的错觉,但身边种种一切又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的几年之后了。赵云今之所以躺在这,是她那捉摸不透的性子发作,口口声声寂寞要他陪,而不是两人已重归于好了。
“吃饭了吗?”
“在等你。”
“我不饿。”江易把面包递过去。
赵云今笑了:“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
昨夜金富源留在这的痕迹已经全然消失了,赵云今没有问江易将他带到了哪里,那仿佛是两人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她慢条斯理吃着面包,江易则进浴室洗澡,他肩膀伤口不能碰水,只能用毛巾擦拭。赵云今赤脚下了床,轻轻推开浴室的门。
她身上穿的是江易的t恤,宽松地遮到腿根。
江易半边身子浸在浴室的水汽里,静静看着她。
赵云今笑笑:“我帮你吧。”
说是帮,帮着帮着却滚到了床上。
两堆旱柴,遇点火星就燃烧,想要用好这寂静夜里的分分秒秒,一刻都舍不得浪费掉。
赵云今今晚很不正常,她一直抱着江易,哪怕事毕也不撒手,微微蜷缩倚在他胸口。换成以往,她早嫌汗液粘腻去洗澡了,又或是贤者一般一个人侧身躺着。今夜的赵云今像只需要被人照顾的猫,而江易知道她这样情绪的源头,一定是白天在乌玉媚身上见到的那块翡翠。
“你还记得当年在桥边那老头给我们算的命吗?”赵云今声音低低的,“他说我好事多磨,不过最终会得偿所愿,可我却觉得自己现在一无所有,没有父母,没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