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富家公子哥大小姐的,每次进来都得嚷嚷半天,刚开始都厉害的不行了说什么‘给我等着’,最后呢,还不都是得求着说‘我家里有钱,你放我出去我给你几百两银子’,结果呢?出去是出去咯”黑暗中的人扯着沙哑的嗓音但学的绘声绘色。
脚步声渐进,声音戛然而止,包括陈镜娇都在注视着牢狱门外发生的事。
巨大的叫嚷声快震碎了她的耳膜,“都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你们这群有眼无珠的狗奴才都杀了!”
陈镜娇眼皮狠狠的跳了几下,扭头望向老头,“这种吗?”
狱卒这种话听太多了,压根没搭理这人,硬是把人推搡着丢进了牢里,旁边牢房里的人几乎是爬着窜到了铁牢前,撞出巨大的声响。
“放我出去,我家有很多很多钱,你若是放我出去,我保你一家衣食无忧!”
那边看戏的老头等人把话说完,才幽幽的回复陈镜娇:“就这种。”
“出去是出去咯,但是这有没几天就回来的,还有出去一趟回不来的。”老头在这里呆了很久,见过诸如这种的场面多的很,但每次都还是津津有味的看。
说完还故意看向陈镜娇,故意吓唬她,但陈镜娇却对此没什么反应,反而问他是不是在这里呆了很久,怎么知道这么多。老头有点惊讶,“你这小妮子不害怕?”
“害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更何况,我没钱。”陈镜娇说的直白,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我才没那么多钱保证他们跟家人一辈子衣食无忧,我能保证自己衣食无忧就不错了。”
老头听后来了兴致,本来瘫坐在干草堆中,听到这话直起了身,“那你为什么进来?”
“被污蔑呗,我开的店铺里有人偷偷下毒,官府的人来了验出毒后就把我带走了呗。”陈镜娇说的无所谓,还耸耸肩,完全不像一个因为污蔑而沦落到狱牢焦急的人。
因为她知道,这里有太多人都是这样,如果她也是如此,反而不会吸引老头的注意力,因此只能强装着无所谓的模样迷惑人心。
老头的话里带着些许唏嘘,“那真是可惜咯,我看你还挺年轻的,好好的个小妮子。”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陈镜娇抬起眼皮望向老头的方向,随意的问,仿佛就是问家常的口吻。
老头粗重的气从鼻子哼出,像耕田上的老牛。
“说出来都怕你这小妮子害怕,”老头伸出干枯带着污垢的三根手指,“我当年可是杀了三个人,进了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陈镜娇听后内心确实震撼到了,她生于和平法制年代,这种事情在身边基本没发生过,但一命抵一命的道理自古就有,这老头断然没有杀了人还呆在这里的理由。
“为何杀人?”陈镜娇反问道。
老头哼笑,“因为他们该死。”
“让我猜猜,因为他们该死,官府的道义你不能接受,所以你便用你的道义进行了审判,有人觉得你做的对,有人觉得你做的不对,迟迟不下定论所以把你押在这里判处无期徒刑了?”
陈镜娇说的这么一连串的专业术语,老头听不懂,但还是明白了陈镜娇话中的意思,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看起来单薄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你认识我?”老头问。
“不认识。”陈镜娇没骗他,她确实不认识这个老头,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平常电视剧就这么演的,她大胆猜测并且还恰好猜中了而已。
“你不怕出不去吗?”老头显然不信,但是陈镜娇既然不说,他也不逼问,倒是转移话题问她不担心吗,因为陈镜娇这种淡定的人确实不多。
陈镜娇伸手捞起身旁干枯的稻草随意捻着,“不怕。”因为她相信,晁珩会带她出去的。
事实上不止有晁珩,店里所有的伙计包括受过陈镜娇恩惠的人听到这件事后都纷纷来茶肆想要看看是否有自己能出上力的地方。
而从事发到夜幕降临,晁珩一口东西没吃甚至一滴水都没喝,细致的将前楼上上下下各处角落检查了遍。
“可有人去过后院?”
阿周仔细想着,确实没有,摇摇头,“没有,这是经我眼的,后院闲人不得乱进,而且我一直在后院,因为前面点心总归不够,所以有伙计来拿,我就将东西递给他们,忙的很,但我确信没有任何除了伙计以外的人来过。”
晁珩颦眉,让所有人伸出手来,观澜帮忙挨个检查指缝,确定没有人有残留的毒痕迹。
“见谅。”晁珩向所有人歉意点头。
观澜红肿着眼睛,她是第一个自愿出来接受检查的,虽然没有人会喜欢自己被怀疑,“少卿不要这么说,你也是为小姐好,只要能救出我家小姐,怎么样都行。”
晁珩安抚着观澜:“放心,我会把她完完整整带回来。”
排除店里有内鬼的可能性,那只能是有人趁机洒在糕点上了,但今日白天人来人往,想要从这里找出人根本就是大海捞针,晁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开天眼似的直接在几百人乃至千人中揪出来可疑人士。
想到这里他就开始烦躁起来,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楼上文墨雅间中了。
巨大的泼墨山水画借着明亮的月光呈现在他面前,有白日没有的诗意。
从窗外可以看到京城万家灯火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