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之后,我总是做噩梦,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天晚上,然后就和我爸吵架,没完没了地吵”他苦笑出声:“再后来,我就去了清挽镇”但是中间那段难捱的日子,那段他靠药物才能睡着的日子,他没说,不是刻意隐瞒,只是觉得都过去了,再说,只会无端让她担心。只是不知道今年的冬天想到这,他笑了笑,故作轻松:“我都跟你坦白了,你要不要也把你的说给我听听?”陆知鸢歪着脑袋看他:“我们这是在交换故事吗?”江枭之所以没有过问她的过去,就是不想提及她的那些难过,这些失去至亲的痛,他最感同身受。“你要不想说,我们就不提。”“没有不想说,”陆知鸢垂眸笑了笑:“只是觉得我的那些难过和你比,真的不算什么。”怎么能不算什么呢,他失去了一个母亲,而她失去的却是双亲。风从窗外吹进来,将她本就温润的声音吹的缥缈:“我父母是飞机失事去世的,那年我十岁,我对他们的记忆其实不是很多,他们忙于工作多于照顾我,也就生日的时候,会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陪我吹生日蜡烛,可能有时候都来不及等我许愿,他们就会被一通电话叫走,又或者”她唇边浮出淡淡的笑,断了上一句,说了后来:“他们去世的消息,奶奶没有◎入赘陆家?◎父母的事,陆知鸢没有全部都跟江枭坦白,只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那些不会让他有心理负担的过往后,可她的心情越越发的低落。直到艾黎给她打电话约她“你这声音不对劲啊,哭了?”陆知鸢忙擦了擦眼尾:“没有。”“没有才怪呢!你在哪,我去找你。”上午从墓地走后,江枭带她去4s店提了车,这会儿正在办手续。陆知鸢说:“我在车管所”“行,我马上过去!”电话挂上,陆知鸢双手覆住脸,把心情平复了一会儿后,才回到大厅。江枭也刚好办完手续。“我哥打电话约我晚上吃饭,你跟我一块儿吧!”陆知鸢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抿了抿唇:“早知道我就不答应艾黎了”江枭看出她表情为难:“没事,以后也不是没机会。”海番和清挽镇虽说只相隔六百多公里,可一冷一燥的晚风却像两个世界。陆知鸢歪靠着车窗,眼神空空。造型如伞的行道树,极速越过的车尾灯,耀眼的霓虹,每一帧每一烁都是这个城市的标志。却都在她眼里转瞬即逝。艾黎脸上卡着一个粉色的造型眼镜,扭头看了她好几次:“到底怎么了嘛!”陆知鸢没说话,默了好半晌,她才自言自语似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跟我妈妈姓吗?”听她这么问,艾黎心里一咯噔:“奶奶不会是想让江枭也”陆知鸢嘴角苦涩:“上学那会儿,有同学看见我试卷的家长签名,还笑话说我爸爸的名字像女人的名字。”“陆莞矜陆莞矜”她默念着她妈妈的名字:“哪有男人叫陆莞矜的”“那奶奶的意思,是让你们的孩子跟陆家姓,还是说让他”“有区别吗?”“当然有啦!”艾黎故作轻松:“如果只是让孩子姓陆,那你就别想太多,你看现在,很多家庭都是两个孩子,那不都是一个随爸爸姓,一个随妈妈姓吗,很正常的!”街灯繁华,却一丁点都融不进她眼里。陆知鸢苦笑一声:“可如果这成为两人在一起的附加条件呢?”艾黎愣了一瞬,但是很快,她又嗐了声,语气放得豪迈:“那你们就多生几个!奶奶总不至于让你们每个孩子都姓陆吧!”陆知鸢没说话。艾黎也被自己劝人的架势无语到了,摘了墨镜往前面一撂:“你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这种事如果在你奶奶那没有回旋的余地,那你就只能问江枭,他要是爱你,就不会介意——”“我介意!”陆知鸢打断她:“是我介意。”艾黎一时语塞,车子继续往前开了一段后,她手里的方向盘一打:“不说这些烦人的事,带你去放松放松!”酒吧里,音乐鼓声躁动,以前,陆知鸢并不喜欢这些纸醉金迷的场所,也极少来。艾黎以前倒是常客,但是从她和高晟在一起后,这些灯红酒绿的生活也离她越来越远。平时要是没事了,最多也就只去一些清吧,还都是和高晟一起。今天之所以带陆知鸢过来,就是想着用这些鼓人耳膜的声音分散陆知鸢的注意力。本来艾黎就只给她点了杯低度数的鸡尾酒,结果一杯喝完,艾黎见她愁容不减:“要不,陪你喝点红的?”酒是个好东西,能解人愁。两人一口一口的浅浅啄着。艾黎笑道:“这个酒吧,我还是结婚前一晚带你来的呢!”陆知鸢扭头看了看,跟着轻笑:“那晚你怎么喝都喝不醉。”艾黎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她骨子里本就带着不羁的野性,如今心甘情愿被收服,连酒都喝的没以前豪爽了。脱离了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她现在的生活虽说有些无聊,但也有着以前体会不到的平静。“有时候觉得自己老了,以前我多喜欢这些地方呀,恨不得一天到晚泡在酒吧里,现在可好,这才进来多会儿,我这脑袋瓜子就嗡嗡嗡的!”她自己都觉得意外,“你说,喜欢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容易被改变呢!”五彩斑斓的灯光在陆知鸢眼里映出迷离的光,:“那他呢,有为你改变吗?”“我跟你说过吧,当时他跟我告白的时候,是一个电话把我喊到警局的。人家都是三指举天发誓,他不是,他笔直地站在五星红旗下,说从此以后,我会和他的信仰一样重要。”陆知鸢眼里泛着朦胧醉意,笑着看她。“他以前把命看的很轻,可以说是随时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现在呢?”“现在”艾黎嘴角漾着笑:“他现在把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生怕哪天我成了寡妇!”陆知鸢笑出了咯咯咯声,笑着笑着,两行眼泪骤然一落。艾黎忙从对面绕到她旁边:“我错了我错了!”她刚才就是说秃噜了嘴,不该这个时候还在她面前秀恩爱!陆知鸢擦了擦脸,强颜欢笑着:“哎呀,我就是高兴,你干嘛道歉!”都这个时候了,还嘴硬。艾黎揉了揉她脑袋:“不用在我面前逞强!”她把陆知鸢的手机往她面前一搁:“不要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有些话不说出来,永远都得不到解决!”陆知鸢把手机卡过去:“我还没想好。”艾黎实话实说:“其实你奶奶也挺不容易的,站在她的角度,她也有她的苦衷,毕竟她就你一个孙女,”她叹了口气:“江枭要是一般家庭的人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