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走进来的是怀中抱着平安的林暮。
“雪客和我一直待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就一直想要出去,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此时此刻的男人在她的眼里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完全不像是同床共枕多年之人,反倒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就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一起永远永远的生活在一起有多好。”
男子冷漠的话语,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插在她的心口上,直插得她鲜血淋漓,千疮百孔,当初她忘记的那些事,在此刻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她想起了自己刚被水冲来这里,林暮收留她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
这水在四月份的时候就会完全退潮时,她信了,后面在她无意怀上平安,想要将孩子打下,他哭着跪地哀求她将孩子留下,甚至用此挟恩图报时,她心软的应了下来。
后面,后面则是她的记忆在这样温水煮青蛙下一步步褪去了,以及对于危险的警戒线,对离开这里的紧迫性。
“滚,谁要和你们生活在一起,我要回去,这里不是我的家。”双目猩红的时葑挥开了男人朝她伸过来的手,推开人往外跑去。
可等她跑出了院子后,她竟是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
还有她在这山上待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见到潮水退去,那些人是不是都以为她死了………
“雪客怎么能说这些胡话,这里不是你的家又哪里是你的家,你看平安现在因为找不到娘亲都哭了,我们不闹脾气了,回去好不好。”林暮说着话时,脚步还象征性的往前走了几步,就跟笃定她是在闹脾气一样。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家不是这里!”双眸锐利的时葑不断被眼前男人逼得步步后退,而她的身后在退几步便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河流中,那水流很急促,即便她还未到水边,都被浪花给打湿了鞋边。
“你可真是恶心啊,林喜见!果然你们姓林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因着一个林喜见的一句‘怜儿’戏言,使得她整个少年时期都在灰暗中度过,一个林喜见用他那泪水为伪装,骗她生下了孩子,甚至是想要将她一辈子囚禁在这不见外人的深山中。
“娘子难不成忘了,你现在嫁予我林喜见多年,就连自己的名字上也冠了林姓吗。”
“滚。”
“娘子要是在往后走,可就要掉进河里了,娘子在怎么生气,哪怕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也千万别做这种傻事才好。”
时葑看着男人突然朝她伸过来的手时,脚底没有半分预兆的一个打滑,随后整个身子后扬往那浑浊的湖水里倒去。
她能不断的感受到水流朝她而来的挤压,还有耳畔处,林暮传来的撕心裂肺声。
以及,以及她听到了不断有人在呼唤着她,让她醒过来的声音,还有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平安,也在不断的叫着‘娘亲’二字。
河水很冰很冷,水流也很急。
第131章一百三十一、鸿门宴 十月……
十月份的河水冰冷刺骨,连带着那凌厉寒风都像是刮骨刀,恨不得剜下人身上的一整块皮肉来。
时葑以为在她跳下那深不见底的污浊浑水后,等待她的定然只有葬身鱼腹这一条选项,可谁知老天认为她命不该绝。
而等她再一次睁开眼时,见到是那澄净的蓝天白云,刺骨的寒风似要将她裸|露在外面的那层皮肉给吹卷起来才肯罢休,冰冷的河水不时冲刷着她余下还未来得及被冲回岸上的下半身。
她还活着,可现在这里是哪里?外面又是什么年代?
忽地,她的鼻尖轻嗅到了一股她再为熟悉,却又陌生到了极点的草木清香。
那香味,一丝丝,一缕缕的将她缠得密不透风,连带着她那本就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有了几分清晰,甚至感受到了那河水里头,不断往上传递的冰冷寒意。
“醒了,可真是命大,我还以为她会继续选择留在梦里的世界,最后逐渐老死的。”而后,不远处的丛林中则传来了一男一女的交谈声,正随风传入她耳畔处。
“所以这一次打赌是我赢了,等下回去后你可得要将那套暖玉棋盘送给我才行。”少年的嗓音清脆悦耳,似那山涧溪水潺潺。
“你不就是赢了我那么一回,有什么好得意的。”女子的则是软软糯糯的,就像是在嘴里含了一大口蜜一样。
“能赢一回也是一回,还有这人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醒就醒呗,我又不打算将人带回去。”
随后,她只听见那阵脚步声渐行渐远,甚至林中不时传来乌鸦的嘶哑叫声,似在商量着她什么时候会断气,好前来瓜分她的尸体。
像一条死鱼趴在原地的时葑不知趴了多久,等到手指头能稍微动弹一下时,这才铆足了劲了,五指成爪紧扣着地面,不断的往前攀爬着。
可还未等她用尽全力将身体全部从河水里抽离而出时。
原先林子里头突然跑来了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得看不清面容的矮瘦男人飞奔到河边,不惧严寒的大口大口饮着冰凉刺骨的河水。
等男人饮了大量的水,觉得腹中的灼烧感褪去了几分后,这才有闲情逸致的看向周围景色。
只是谁曾想,他的运气居然会那么好的在这里碰到了一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