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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方文礼的内心世界（第2页）

窗内，门厅的灯，整夜亮着，正如夫妻两个，无法停下的思绪。

折腾了一天一夜的方妈妈，终于精疲力竭，带着眼角的泪痕，不甘地沉沉睡去。

方文礼合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睡是醒。眼前总是晃动着方浩洋的影子。

咿呀学语的方浩洋，背诗词的方浩洋，考试第一的方浩洋，拿着大学录取信的方浩洋，寒暑假回来，叫他“爸~”的方浩洋。。。。。。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令他骄傲的儿子。

他爱他！

儿子21岁前，父子关系虽不亲昵，但他很满足。因为儿子的一切，都按他的设计，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后面的计划，则是利用在校的优秀资源，用1-2年，考出高分的托福GRE成绩，拿到全额奖学金，去美国留学读博士，在那里娶妻生子，再也不回来了。

这片土地，他早已失望透顶。

因为家庭成分是地主，每一次运动，他都如履薄冰，唯恐被揪出来被批斗。

因为反右运动中，说了几句“政府应该开放，允许人民讲真话“。被定性为右派，坐了几年牢。

在文革中，实在受不了造反派，没完没了地“揪”他这个右派批斗，愤而投靠了另一派，结果站错了队伍，被“秋后算账”，关入牛棚2年。

所谓的“牛棚”，并不是牛住的地方，而是看押“牛鬼蛇神”（被揪斗的地富反坏右）的地方。通常是学校几个破烂教室，或者废弃不用的房子，砌起高高的围墙，形成一个临时看守所，然后把“牛鬼蛇神”关进去，进行思想改造。

关押谁，关多久，不需要经过司法程序（司法体系早已瘫痪），全是“当权派”（掌权的那一方）说了算。

在牛棚期间，看管人员（无论哪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找个理由，把他揪出来，一顿耳光皮带伺候。每天活在屈辱和心惊胆颤之中，生不如死。有一次，批斗的人骂着骂着，就拿起塑料板凳，砸在他右侧头部，偏头痛的毛病，就此落下。

两年后，又被下放到江西农村“劳动改造”。老婆跟着他一起。浩洋，就是在那里出生的。

小时候的方浩洋聪明帅气，粉妆玉琢，人见人爱。但并没有得到方文礼的温柔以待。多年的压抑、憋屈、耻辱、人不如狗的生活，早已扭曲了他的性格。

命运的不公，他全部发泄到幼小的浩洋身上。

他经常为一点点小小的淘气，打的方浩洋浑身是伤，多少次昏厥过去。清醒的时候，他也曾痛恨过自己。但下一次，他还是完全控制不住。

即使平反后回到城里，脾气收敛了些，但依旧经常打孩子。直到浩洋15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才让方文礼意识到问题。

那年是暑假前的考试阶段，方文礼觉得浩洋有点懒散，就恶狠狠骂了他几句。方浩洋忽然站起来，使劲踩了在桌边趴着的小花猫一脚。听到小花猫的惨叫，他毫不心软地揪住它，拎到厨房，狠狠地摔在水池中，然后拿起在炉灶上正烧着的开水，冲着小花猫兜头浇了下去。。。。。嘴角还噙着一抹冷酷的微笑。。。。。。。

但是，方文礼就是方文礼。

虽然意识到儿子的心理和性格有问题，但他没有自我反省。而是把这一切，都推给了社会的不公。并且坚信，只要改变一个环境，去到一个更公平、更自由、更人性的社会，人自然会从善如流的。

所以，他才固执地要求方浩洋去美国。

可浩洋偏偏遇见了江皓月！还跟随她跑到深圳，从此彻底失控，也让他彻底失望。

可他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

虽然万般不情愿，但他已经准备接纳皓月了。特别是皓月勇敢承担了“救出”浩洋的责任后。没想到如今又发生这样的事！

归根到底，万恶之源只有一个，就是“江皓月”。

她就是方浩洋命中的毒药、孽障、扫把星！

如今，更是彻底断送了方浩洋的一生。

方文礼绝对相信，方浩洋抓进去，是江皓月的阴谋。

肯定是江皓月气不过被甩，设局诱骗浩洋回来，然后陷害了浩洋。否则，依浩洋的体魄，想强奸她，还能“未遂”吗？这简直可笑！当然是她引诱不成功，诬陷浩洋的！

不找她算账找谁？！

当然，他们也可以去派出所闹。但在那儿，他面对的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体系！经验告诉他，和体系斗，不仅艰苦而漫长，还基本没有胜算。

选择和江皓月斗，要容易的多。

既如此，求也好，骂也好，斗也好，是必须要找江皓月了。

闭着眼睛的方文礼，发出一声深长而沉重的叹息。

8点多，方文礼先起床了。

他拖着沉重的身躯来到卫生间，无力地拿起毛巾接水，然后抬头看向镜子，突然他愣住了！只见镜子中的男人，满头白发！他方文礼，居然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