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圆规的一头在纸上刺上一点,用另一头画出一个圆圈;和达尔扎克的图一样,它代表鲁莽查理庭院的面积。
年轻人又画了几笔,然后把画笔放进半满的红色颜料瓶中沾一下‐‐那是达尔扎克用剩的。他小心地将颜料涂满整个圆圈,全神贯注地让颜料涂得均匀一致。我们必须称赞这位学生真够聪明。他左右检视他的杰作,舌头微吐,像个小学生。后来他静止不动,我仍在跟他说话,可是他一直都不开口,两眼死盯着颜料变干,动也不动,突然他双唇紧缩,发出没人听得懂的可怕叫声;我再也认不得他那好像疯子样的表情!他猛然转向我,连椅子都翻倒在地上。
&ldo;桑克莱!桑克莱!快看这红色颜料,快看这红色颜料!&rdo;
我被他这野蛮惊惶的叫声吓到,弯身看画。可是没什么嘛!上面只有一圈带点紫色的红色颜料……
&ldo;红色颜料!红色颜料!&rdo;他痛苦地继续喊着,两眼睁得老大,好像看到可怕的景象。
我忍不住问他:
&ldo;这有什么好奇怪的?&rdo;
&ldo;什么!你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没有看到它已经干了吗?你没看出来这是血吗!&rdo;
没有,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因为我不确定这是血,我觉得这只是很普通的红色颜料啊!
可是我不想在这时候和胡尔达必辩论,所以装出对血大感兴趣的样子。
&ldo;谁的血呢?&rdo;我说,&ldo;你知道吗?是谁的血?拉桑的吗?&rdo;
&ldo;哦!哦!拉桑的血!谁认得出拉桑的血?谁见过他的血颜色?要认出拉桑的血,必须剖开我的血管看,桑克莱,这是惟一的方法!&rdo;
我难以用言语表示我的惊愕。
&ldo;我父亲决不会让别人这样取出他的血!&rdo;他又开始了,以一种绝望而骄傲的语气谈他父亲:&ldo;当我父亲戴假发时,别人绝看不出来!我父亲绝不会让别人这样取出他的血!&rdo;
&ldo;贝合尼耶老爹的手上沾满了血,黑衣女子也有,你曾看到不是吗?&rdo;
&ldo;是的!是的!他们是这样说的,他们是这样说的!可是我父亲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杀的……&rdo;
他一直很激动,而且不停看着紫红色的颜料。说着,说着,他喉咙硬住,大声哭泣起来:
&ldo;我的天!我的天!上帝可怜我们吧!如果真是如此,实在太可怕了……我可怜的妈妈不该有这样的命运!我也不应该!没有人应该!&rdo;
一滴又圆又大的泪珠从他脸颊上滑下来,掉进颜料瓶。他说:
&ldo;哦!这会冲淡颜料的。&rdo;
他颤抖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颜料瓶,放进一只小橱里。
然后他握住我的手,拉着我;我看着他这一连串的举动,自问他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