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氏在家中一躺就是个把月。此时,大儿子张东奎已经十六岁,虽然年龄不大但个头却不矮。母亲被人毒打。他放学回家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从屋中摸起一把菜刀要去找几个堂叔拼命,被父亲死活拦住。父亲说:&ldo;你一个孩子能是他们几个的对手吗,咱忍了吧。&rdo;老伴暂时不时下地干活了,张苗贵一个人忙里忙外显得笨手笨脚。每天只能做个两包豆腐,比往常少做一半,卖完即早早回家,照顾妻子。张东奎人在学屋中,心却飞回了家。他已无心思上学,放学后即早早回家帮父亲打些下手,还帮着父亲照顾母亲。晚上有些空闲时间就找本庄好友同龄人周桂昆说说话。谈一谈家中的遭遇。
周桂昆已辍学一年,帮家中干些农活,闲时也喜欢和别人在一起聊天,闲谈之中内心由衷流露出对现实不满,说出话来明显和一般人不同。他时常对周围人说:&ldo;有朝一日,穷人能吃上饱饭,冷天能穿上暖和的衣服就好了。&rdo;
&ldo;富人欺压穷人难道天生就应该吗?&rdo;周围的人有人讥笑他,这孩子大白天说梦话,咱人穷怪咱们的命不好,前世投错了胎,命该如此。周桂昆也不屑与这些人交谈。但周桂昆的这些话引起了经常来庄里走村串户的一个铜匠的注意,这个铜匠姓叶,人长得较黑,四十岁左右,挑着修理铜壶、铜盆之类的挑子和十里八村的人混个眼熟,人们都叫他叶黑子,真实姓名却无人知晓。其实这叶黑子是宿迁创党最早的人员之一。他以铜匠这行做掩护,一方面为党传递情报,一方面留心各地方的先进分子,以培养和发展秘密党员和组织。他已经注意和观察了周桂昆好长一段时间。这天他又来到周桂昆的庄子,有意走到桂昆家茅草房门口,口里喊着:&ldo;修铜壶、铜盆喽,修铜壶、铜盆喽!&rdo;光喊就是不走,周桂昆从房中出来,说:&ldo;这位老师傅,喊得人心慌意乱的。&rdo;叶黑子笑道:&ldo;是小兄弟你啊?&rdo;周桂昆奇怪:&ldo;你认得我吗?&rdo;叶黑子说:&ldo;我怎能不认得你?你经常说些不顺耳的话,名声早已在外。&rdo;周桂昆反驳道:&ldo;什么叫不顺耳,都不是明摆着的吗?难道现实不是这样吗?&rdo;叶黑子说:&ldo;光说说没有用,要用行动来改变这个现实才对呀。&rdo;周桂昆就觉得叶黑子的这句话令他耳目一新:&ldo;老师傅,你说说?怎样用行动才能改变这个现实?&rdo;叶黑子看看左右无人,就从挑子底下翻出几本书,递给周桂昆并叮嘱说:&ldo;这几本书中有答案,小兄弟要好好看看,不过这可都是,被人发现要做牢的,一定要妥为保管。切记!切记!&rdo;说完挑起铜匠挑子,临走时又说:&ldo;过一段时间我还要过来,咱们再谈。&rdo;嘴上喊着:&ldo;修铜壶铜盆喽!&rdo;出村口向其它庄子去了。
周桂昆用疑惑的目光送走叶黑子后,把书拿回家,用油纸包好藏在床底下。白天干完活,晚上等家人都睡觉了,他才从床底下拿出书,把油灯挑亮,就凑在油灯根前慢慢地看。他仔细品味书中的内容。心扉也慢慢打开了。他读《红军长征故事》,才知道中国还有这样的部队,红军官兵英勇善战,不图名不利只为解放穷苦大众;tf人吃人的社会,建立民主、平等、自由的国家。他读《社会学》、《大众哲学》才明白社会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必然。他整夜阅读,完全忘记了周围黑暗的世界,也忘记了白天的疲劳。有时整夜读下去天已经放亮了,他才吹灭油灯。过去乡村点灯用的油是家中的菜油。家人见家中的菜油日渐减少,菜里炒菜也没少多少油啊。周家父母怀疑,是不是倒在油灯里油夜里被老鼠偷喝了?
铜匠叶黑子经常到庄里和周桂昆秘密交谈,交流心得和体会。时机逐渐成熟后,周桂昆被发展成为zg预备党员,一年后转为正式党员。叶黑子报上级党组织批准。把周围各村发展起来的几个党员秘密组成一个党小组,由周桂昆任党小组长。
张东奎的母亲遭父亲同族堂兄毒打,上学心不在焉,经常往周桂昆那儿跑,诉说家中遭受的不幸,周桂昆很是同情。他一心想把张东奎发展入党,可看到张家目前的状况,张东奎能听进去自己所讲的道理吗?周桂昆只能浅浅地开导张东奎:&ldo;我们穷人遭受欺压,是因为我们不团结;没有认清社会的黑暗。……&rdo;
张东奎只能听得似懂非懂。他认为周桂昆比过去变化很大,许多话从他嘴中说出来,让人抓不着够不到,但细想起来却句句在理。
张东奎母亲身上的伤口稍微好些,可心上的伤口却好不起来,她每想起遭人毒打,心里就像盐淹了一般。这一日张苗贵的堂兄弟三人趁张苗贵出去卖豆腐,大儿子张东奎还没放学又来闹事。说是要来租张苗贵家的五亩地种。张汤氏气得指着他们的鼻子骂:&ldo;你们这些畜牲东西,我们家地就是撂荒,长青草、养长虫(宿迁人对蛇的称呼),你们也休想那地。你们都给我滚!&rdo;老二火上浇油地对老四说:&ldo;老四,这婆子骂我们是畜牲,你掂量看好听不好听?&rdo;老四伸出手把张汤氏指指戳戳的手抓住,握在手中用力地蜷,张汤氏的手指关节被蜷得卡卡地响。钻心般地疼痛,使张汤氏发出惨叫。庄上的邻居听见惨叫声纷纷赶来。他们怒目注视着兄弟三人,老四这才松手,老二恶里恶气地对众人说:&ldo;看什么看,都给我回去,用不着你们外人掺和。&rdo;随后对张汤氏说:&ldo;下次非得治死你这个婆子说。&rdo;领着两个弟兄拨开人群离开。众邻人把疼得哭喊的张汤氏扶回了屋,人们摇头叹息。周桂昆也站在邻人里看到这一切,他握紧拳头,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