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贺兰致行摸了下鼻子,显得可疑,犹豫道,“那个好像是魏王家八娘?”
“哪个八娘?”
“就是普通宫人所生那个八娘,听说很是得宠。”贺兰致章道,“这位翁主前几日就来咱们家了,我早听妹妹们说过了。”
贺兰致行皱眉,“你还打听女眷?”
二少同学极怕长兄,一脸讨好,忙讨饶道,“我是正好听见,也因是家里妹妹们羡慕翁主,阿兄……”
顺着他目光,贺兰致行也看了过去,彼时一个梳着轻巧垂挂髻女孩上前到魏王跟前,又至贺兰泰达跟前斟了一回酒。
便是远远这么看,这女孩看起来倒也冰雪可爱,难怪会得喜爱。
另一位翁主秦臻音因有“伤”没出来,剩下这个就不难判断是另一位王女了。
秦流萤也确实长得有小女儿相,倒不是说这刻就能看出她未来能长得多好,而是她实会“长”——任谁是当爹见了这样闺女就忍不住喜欢。
魏王看着自家水灵灵闺女就心生骄傲,都说王侯之女跋扈,他家让人头疼女儿多了去了,什么婚后不守妇道,抢占庶民良田,或者像秦臻音样出去转悠了一圈给自家招几个世家敌人……相比之下,八闺女真能贴心像小棉袄。
秦石昌这会儿和所有把可爱小女儿拿出来卖弄傻爹一样,特高兴地和舅舅贺兰泰达显摆,“这就是八娘了。”
长相讨喜,说话得体,仪容又大气不退缩,带着倍儿有面子。
秦石昌又让女儿上前给舅公斟酒,此时风俗多是如此,小姑娘也不显得小家子气,先给长辈问安,“请阿公好”。
“好,阿萤也好。”贺兰泰达又怎么会不懂,也就顺着魏王多夸两句,“老朽看着是个好孩子,殿下孩子自然都是极好。”
他老人家孙女多是,遗传了贺兰氏好相貌,漂亮小女孩他看得多了,而土豪家小姐性格也不如王侯家小姐那样张扬。性格好、长相佳小女孩他见多了。
他是魏王舅舅,眼前这个王女再得宠,也是个小辈。贺兰泰达压根也没怎么注意她,人家还忙着和魏王外甥联络感情。
老头虽然没什么作为,但心里还算有数,外甥是魏王,自家势力也跟着越来越大,可他明白感情这东西不联络是会淡,魏王身边奉承人太多了,一转眼就算亲戚也能把人忘了。
贺兰泰达没多大能耐,这辈子也只是靠着姐姐才起家,知道自家权势来得,等自己百年后,去也,故而是巴结。先是和魏王说起山上时下风景,说起家里状况,闲话家长很容易就拉进距离了,又说到了姐姐,“阿姊要是还,看到今日光景,定会为殿下高兴。”
一牵涉到生母,魏王也有些伤感,“阿娘都没过半天好日子就走了,子欲孝而亲不待,说就是这个了。”
感叹一下两人共同亲人,也能引发多共同情感——一边被魏王发话留下来秦流萤,此刻真膈应得恨不得刚才没被留下来就好了。
一个老老头和一个半老头执手相看泪眼,真太毁三观了好不好。
说贺兰氏可怜,秦流萤一点也没觉得。
魏王生母贺兰氏是个挺有福气人,她这出身比起秦流萤生母小吏之女来得低,但因貌而入魏王宫,一举得男,自己混成了个夫人——后宫多少比她出身高、又生了儿子女人,都让她后来者居上了,人家一下就提了小老婆高正式职称。
后来因为儿子争气继承了王位,这老太太成了魏王太后,不过她福气也只到这里了,没做几天王太后就死了。但要说贺兰氏“受了一辈子苦,没过几天好日子”,秦石昌是睁眼说瞎话了,如果锦衣玉食宠姬贺兰氏过得“苦”,那后宫其他女子就是水深火热了。
贺兰泰达也顺着魏王话说,“能使母亲生荣死哀,也是殿下之能了。”
花白胡子舅舅奉承外甥,大概也就是皇室王室了。先是勾起过往情感,又是被奉承了一把,秦石昌也动容了,“阿娘走后,如今我也只有舅舅了。”
这个年代君臣观念还是比较宽松,并不是所有时候王公都要和戏文里演那样,一口一个“本王”、“寡人”。
作为女儿秦流萤这回听得都颤动小心肝了。看一个胡子花白老男人和另一个胡子不白老男人卖萌,真不是普通腻歪。
还好秦流萤绷得住。说着汗毛倒立、做作矫情话,这样人魏王身边太多了,谁让她爹就吃“情真意切”这一套呢,秦流萤还得眼观鼻鼻观心装背景,适当时候上去给老头再斟一回酒,贺兰泰达口称,“有劳。”
秦石昌这才像是拉回了思绪,想了起来人家和他交流感情目,问起了舅舅家子孙,“刚还见到阿成,不知他们兄弟们还好?”
“老朽那些不肖子也就这样,”虽这么说儿子们不争气,贺兰泰达还是把儿孙们叫上来给魏王敬酒,“都是没多大能耐,也就只是老实,不给殿下丢人说外家不好,也算安分了。”
“老实持重正能守得住家业,”秦石昌说道,“这是舅舅福分。”
两人一人一句甥舅情深,小丫头忍不住远目。和她一眼无奈人太多,只是大家场面上还是要稳住,这么一抬眼就看到贺兰泰达儿子辈已经敬完了酒,现来敬酒该是孙辈了。
打头就是贺兰致行,很是显眼——不是说他头顶附带15LeD光源,黑夜里亮起一片。而是以他年龄、身高孙辈中绝对鹤立鸡群,他下面弟弟们都还是些未达速成长期小少年或者萝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