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正是雪晴云淡日光寒。
礼部前来接驾的仪仗早早就到了万寿山脚下。
镇国公主当年以国丧之仪下葬,如今前来迎棺椁的队伍也是满目缟素,十分庄严肃穆。
万寿宫中,长平公主梳洗已毕,换好了一身素白的丧服。所有随行的枢密院女官,原先服制上的红色也都换成了白色;镇国公主巨大的特制石椁停在万寿山下的山门处,只等长平公主下令,全员即刻出发。
这时,一名全身素白的女官进来禀报,有位名叫梁小玉的女子求见。
长平公主正准备出门,有些不悦地微微皱眉,随即见那女官上前一步,低声耳语道:“她说,她杀了太子。”
长平公主神情骇然,略一思索,又收回脚步,转向内室:
“叫她进来。”
不一会儿,梁小玉被两名女官带了进来。
她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
这一夜她过得很是疲惫。昨晚出宫之后便一直奔北门而来,本想等一开城门就去寻找长平公主的车仗,却又听说长平公主其实早就进了城,暂住在吕太后的万寿宫里。
她便又连夜去了万寿宫。原是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见万寿山脚下的禁军全都换成了女卫,这才放下心来:她肯定在这里没错了。
但她并没有立刻上前搭话,而是蹲在干草丛中远远瞧着,直熬到天快亮了才走上前去。
梁小玉怯生生地跪在地上,一身皱巴巴的粗布袄子,苍白的小脸,鼻尖冻得通红,眼中满是血丝。看样子是在外头冻了一夜,整个人都僵得跟石头一样。
长平公主居中而坐,先是扫了她一眼,对身边侍女吩咐道:“给她件衣裳。”
侍女应了一声,取来件狐裘披到她身上,又往她怀里塞了个手炉。
梁小玉颤巍巍地向上叩头谢恩。
长平公主淡淡地问:“你既有本事干成那么大的事,怎么昨晚不来、偏要在外头冻了一夜,赶在今天早上才来找我?”
“因为我不想让您觉得,我是走投无路才来寻求庇护的。”梁小玉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我更不想让人觉得,是您指使我做下这件事,给您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心思细腻,做事考虑周全,沉得住气,有担当,像是能干大事的人。
长平公主心里打了个不错的印象分,表面却不露声色:“东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很容易求证。但问题是,我要怎么相信是你做的?而不是你碰巧看到、或者仅仅只是最早知道这件事跑来通风报信的人?”
“我有证据。”
说着,梁小玉一手伸进袖子里,掏出个竹叶青的手帕小包,展开之后平放到面前——是一只血肉模糊的右耳。
这是典型的边军作风。
在荡寇剿匪时,奋勇杀敌的军人会割下敌人的首级带回来邀功请赏。后来,因为这操作太浪费时间会贻误战机,就改为割下右耳抵算军功。
“你是边军出身?”长平公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