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伏诛图》描绘的是数千年前的人间,囚灵渊尚未出现时,魔物在人间肆虐的惨状,世间最后一位神,将它们封印起来,才结束这维持了千年的战乱,与此同时,那位神也在那一战中殒命,再也没有出现过。凛凛初时以为这壁画是一道机关,可她摸遍了每一寸图案,都没有找到开启的机关。可越来越多的寻影蝶附着在这壁画之上不愿离去,这让凛凛觉得有些诡异,难不成她们会在这壁画里面吗?想到这里,凛凛便想起前些日子她在藏书阁中翻看过的典籍,其中记载过,世间有一种名为《山河乾坤图》的画卷。她听闻过这种画卷,乃是微生尘绘制出来的,早年被他带在身上过,如今在微生后人手中。这画卷不同于一般的法器,别的法器可以帮助主人御敌打斗,乾坤图不可以,它只能用来藏人和困人。当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便可以藏身于画卷中,让攻击者束手无策,当主人要困住敌人的时候,便引敌人入画,待到敌人与画融为一体,便是丧命之时。要想从画中逃出,被困之人,实力必须高于主人才行。据说,当年微生尘自知自己即将陨落,独自面对夏侯桀手下数万魔兵时,便将大部分族人藏在山河乾坤图里带去万里之外。这壁画,说不定与那幅《山河乾坤图》有异曲同工之处。如果沧冥要在此藏身,倒是一个非常隐蔽的法子,只是她不清楚这壁画是否进了就有去无回,别到时候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想到此处,凛凛便有些头疼。她想着不如把付承恩抓过来,问问他怎么进去,正在这时,一股极为强烈又有些腥味的妖气悄悄靠近她。每种妖身上的气味都是不同的,天凌身上是一种青草气息,虞景身上则是淡淡的杜若香,皆不同于这腥臊之气。凛凛早已察觉到,却不慌不忙地摆阵试图破解这壁画,对这偷袭的妖气不予理会。那妖气观察她片刻,忽然暴起,从身后袭来,杀招狠厉。但那妖气一碰到凛凛的身体,便被一道雪白的银光弹开了。一柄千机伞飞了出来,在空中缓缓转动,裹挟着那道绿色的妖气,忽而反向旋转,将那妖气释放,朝那团烟雾攻去。烟雾躲开,却还是被自己的力量划伤了,刺痛袭来,烟雾破口大骂:“格老子的,小娃娃惯会使诈!”他现出身形,高大的身材上套着一件玄色锦袍,袍上绘着腾蛇,头上戴着紫金冠,双眼碧绿色,瞳孔竖成一线,瞧着面目可憎。他后方,少女悠然自若的声音响起:“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应离立刻回头,一掌挥出,十片寒光熠熠的蛇鳞如飞刀射出。但见少女身穿葡萄色长裙站在他身后,年纪尚轻,容颜清婉,唇角勾起嘲讽笑意。眼见突袭来临,少女不慌不忙张开手指,那把千机伞立刻出现在她手上。铮铮数声响起,蛇鳞撞在伞面之上,溅起火花,纷纷坠落于地。少女不知按动了什么机关,那千机伞竟然一分为二,伞柄中抽出碧蓝色长剑,伞面成了飞盾。她飞身袭来,剑气如雪,他周身的妖气全都被搅乱,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后退三步。应离骇然,没想到不过一年未见,这小丫头的修为竟然增了这么高,连武器也厉害的离谱。凛凛也是一惊,又一喜。她知道自己身在游戏中,各方面能力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堆数据而已,可是她没想到她如今连对付蛇妖应离都如此轻松。虞景送她的这把千机伞,简直就是打架利器。也不知虞景有没有收到她的消息,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回来了吧?两人交手几十招之后,应离的脖颈便被她的长剑抵住了。千机伞尚未发挥它真正的实力,他就已经撑不住了。他紧紧盯着凛凛手中这把削铁如泥的长剑:“格老子的,今日落在你这个小娃娃手里,是老蛇走背字!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快动手吧……”“是吗?”凛凛将剑刃往他脖颈上压了压,应离的长发碰到那剑刃便被割断了。应离脸色更白了,他生怕这小丫头下手没轻没重,立刻改口。“小祖宗,我错了,别杀我,老蛇我修炼到千岁不容易,眼看着快要渡劫了,求小祖宗给个活路!”凛凛毫不犹豫地用长剑挑破他的皮肤,“不想死?那你帮我一个忙。”应离连忙支起耳朵,“什么忙?”“你是不是能进这壁画里?”凛凛道,“带我进去。”应离眼珠子一转,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正要暗自偷乐,却不防被凛凛一拍肩膀,一道金色的光芒没入他体内。小姑娘收了剑,警告他:“别使诈,否则你就等着金丹破碎吧!”紧接着,提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按在了壁画上。一个漆黑的旋涡开启,不过一瞬,就将站在壁画之前的应离和凛凛吸了进去。元夕见月天色已晚,星子铺陈夜空。一道影子无声无息地离开不周山,一路马不停蹄地飞奔,来到距不周山数十里外的悬崖边,落在风尘仆仆的元夕面前。元夕坐在篝火前,金黄色的火苗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暖光中。他日夜赶路,只为了能在中秋这日与师父师妹团圆,顺便——见一见文流月。这一年来,他在玉京将师父交给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三清司壮大,帝都再无妖患威胁,他也得以喘口气,回到不周山。他与文流月通信一年有余,日常所需文书丹丸药材等物皆是文流月一手操办,随物而至还有她的信件,他一直保留至今。他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自从对师妹的心思淡了之后,他便投身在三清司的事务上,师妹偶有来信,也只是问他生活起居,无任何逾越师兄妹之情的亲近之意。只有文流月,看似事无巨细讲述师妹众人在山中的生活,实则在帮他排解他心中抑郁之气。有时是一首措辞生涩的小词,有时会绘制一些小画,落花时节随信而至的是晒干的杏花,夏日送来是不周山山顶万年不化的寒冰,秋日是一筐石榴和红柿,冬日是腌好的腊肉。便是再傻,也知道两人的关系隐隐超越了普通师兄妹。元夕原本是跳脱的性子,经过一年的打磨也稳重不少。他见这影子落下,目光便是一凝。影子显出身形,身姿曼妙,长发披肩,发间斜插着一支步摇,红色裙摆层叠如花,竟是文流月。她脸上上了妆,眉心甚至还有一朵花,像红色昙花,看着有些眼熟。文流月从未做如此打扮,元夕见了也不由得一愣。他没有站起来,只是随便转动了一下手中烤着的鱼,道:“不过一年未见,你变化倒是挺大。”烤鱼的焦香味随风传来,文流月缓步上前,坐在他对面,眼神发直般盯着他。见她不说话只盯着自己看,元夕也不由得紧张。文流月确实变化好大,他依稀记得她从前在公主府中时总是穿着侍女衣裳。她很高,四肢修长,五官略带英气,穿着那粉嫩的侍女衣裳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他没少在暗地里翻白眼。后来她就换回了一身中性的骑装,倒是显得英姿勃勃。如今……这一番女儿家家的打扮,又是这样红的裙摆,神情又高冷,着实令他有些不敢接近了。“如今……书院里都流行这样的穿着吗?倒是很好看。”元夕又转动了一下那条鱼,为自己找了个好的开场白而感到如释重负。“是吗?”文流月的嗓音略带沙哑,只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目光从他脸上又转到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