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淮早在凌晨就被各种窸窣的动静吵了起来,他睁开眼,说了句:“新年快乐。”安泽正脱着睡裤,一愣:“……新年快乐。”爸妈果然早就到了,他俩迅速地起了床,洗漱串门收压岁钱,里里外外跑了无数趟,总算是把客给送完了。吃完中午饭,老爸突然说了句:“小泽,一会儿跟我去个地方。”安泽抬起头愣了下,心口跳着,他放下筷子哦了一声。电视里张灯结彩般的歌舞喧喧嚷嚷,强行规造着轻松愉悦的氛围。屋里撒泼在和她弟弟抢着一根香蕉,香蕉皮都挤烂了还是没分出个胜负来,俩人愤怒地对视一眼,同时哇哇着开哭。大人们却好像同时忽视了他们。奶奶端着特制猫饭喂丫丫,头也不抬地说了句:“早该去了,我就不信这些年你们把东西攥手里能安生。”“您这话说的,”姑姑不太乐意,隐晦地瞥了眼安泽,“早去他也没成年啊。”安泽竟然有些想笑,他看着撒泼跟她弟互相挠脸,突然接话:“那我现在也没成年啊。”老妈本来一直漠然地吃着饭,闻言抬头看了眼姑姑:“行了,有什么好说的。先吃饭吧。”安淮轻轻地皱了下眉,没有开口。下午老爸带安泽去了趟城郊的墓园,呆了挺久,傍晚才回来。回来之后他脸色一直不太好,家里人也识趣地没有说什么。爸妈吃过饭没多久就走了,都说是公司有事儿,让他们俩先在家里住着,等快开学再回去。似乎是例行公事般的回家团聚。姑姑当着俩人面儿冷哼一声,翻个了白眼,带着俩孩子进屋了。晚上洗完澡睡觉之前,安泽躺在床上发愣,小声说了句:“你知道我亲爸他们的事儿吗?”安淮正擦着头发一愣:“……知道。之前听奶奶提过,说是得了癌症去世的。”“我之前一直以为,咱们起码得是关系挺好的亲戚呢。”安泽笑了笑,“今个儿爸……告诉我,说他们就只是好朋友。”安淮皱眉看他一眼:“你就因为这个才这么没精打采的?”安泽翻了个身,趴床上跟他对视着:“那倒不是,本来我也不是亲生的。”他顿了顿,说:“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纯外人,挺尴尬的。”“得了吧。”安淮低头解着扣子换上睡衣,说:“爸妈挺疼你的,你看不出来?要真是只因为那些抚养费,谁乐意管你成绩什么的好不好。”安泽笑了笑:“那倒也是。”他情绪起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调整了一会儿就接受了,趴那儿沉默了半天,突然腾地坐起身:“对了。”“什么。”“今天爸跟我说,我……亲爸他给我留了笔遗产。”安泽皱着眉。安淮一愣:“哎呦,多少啊。”“不清楚。看爸那意思,估计得有个……小几十万?”他犹豫了一会儿,“我其实都记不得他们的样子,总感觉,接受的不□□心。”安淮眯他一眼:“你好歹是人家亲儿子。”安泽又重新躺下了,睁眼看着天花板,说:“可我连墓园都是头一次去。”“我跟你说个事儿吧。”安淮看着他,“妈之前跟我提过,就……沈叔叔他病重的时候,你才两三岁。”“他让爸把你带走,改名改姓,不再进他沈家的门……就因为不想让你知道他的事。所以这么多年了,爸妈也就没跟你细说。”“……我爸是私生子吧。”“是。”安泽哦了一声,没再多问。临开学前两天,老爸终于来开车接他们回家。走之前奶奶还挺舍不得,做了顿贼丰盛的早饭,又嘱咐他们俩好好学习。安泽拎着东西搁在后备箱,打眼看见围着奶奶喵喵叫的丫丫,突然问:“奶奶,之前被婷婷摸了的那个小猫呢?”奶奶一愣:“我喂着呢,丫丫闻见生人味儿不愿意养了。”安泽有些犹豫,扭头看了眼安爸:“爸,我能养个猫吗?”老爸一顿,点了点头:“行啊,但是你得保证看好它。”奶奶哎哟了一声,怀疑地问:“你不得上学啊?能行吗?”安泽嬉皮笑脸地说:“那您天天不也忙活吗。放心吧,我比您空闲。再说了,不还有小淮呢么。”安淮十分无语地瞥他一眼。撒泼跟她弟俩人站门口吃着同一袋儿辣条,好奇地问:“安泽你们要去哪啊?”“去买辣条。”安泽头也不回顺嘴损了一句,“就你手里这种的,我们有钱人一般一人一袋儿。”撒泼愣了愣,扭头看了眼小胖,警惕地抓着袋子就要往怀里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