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寝殿内,太医终于诊断完毕,皇太子立马询问道:“如何?”
“回殿下,沈公子的病况和最近发生的几起病案一样,服些药调理几日就好了,只是这怪病的来源……”太医欲言又止,皇太子随即明了,拧眉问道:“还是查不出来吗?”
“臣愚钝,未能洞察。”
“先下去吧,沈公子的事不要外扬。”
“是。”太医领命退下,皇太子掀开半透明的帘帐,床上的人已经转醒,随即走至床边将他扶起,满是担忧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嗯。”沈静言含糊地点了点头,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分不清状况。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在哭喊着,随即问道:“是谁在外面?”
“当然是打你的人。”皇太子顿显不悦,心疼地抚着那还残留着巴掌印的脸颊。沈静言这才如梦初醒,焦急地问道:“你真把她的手剁下来了?”
“你突然昏倒了,我哪里还有这闲情逸致去剁她的手?幸好你没事,都快吓死我了。”皇太子取了床头的锦帕,轻轻替沈静言擦拭着额上的细汗,心思深沉地往他怀里瞥了一眼,问道:“小言,你的古玉呢?”
沈静言下意识地就往怀里摸去,可却没有摸到要找的东西,再抬头时,古玉已经握在皇太子手里。皇太子神色骤冷,追问道:“什么时候找回来了?在哪里找到的?”
“当然是后山树林,还能在哪里?”
“那真是奇怪了,我派人找了好几遍都没找到呢!”
“被树枝卡在角落里了,我也是偶然经过才看到的。”沈静言的眼神越发飘忽了,那如野兽般锐利的目光让他感觉害怕。皇太子把他的脸扳正了,失望道:“小言,你知道吗?当你心虚的时候,你的谎言一眼便能识破了,我不在意你说说小慌,可是我在意你欺骗我的原因。”
皇太子没再多说什么,因为沈静言的沉默已经是最真实的回答,至少说明了他存心欺骗自己的事实。看着他一步步离去,沈静言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丝一丝地被抽离着,一直到日落西山,皇太子都没再踏足寝殿,没来看他一眼。
红霞褪尽,弯弯的月牙悄然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沈静言心事重重地走在院子里,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脚步随即转了方向,循着源头而去。
静谧的花园里,一座雅致的亭子中,皇太子负手而立,时不时浅酌杯中之物。旁边的琴案上,柳承徽正含情脉脉地抚手弄琴,秋波转动间娇涩动人……
好一个温馨的场面,让人都忘记了,不久之前,这个女人还跪在门外苦苦哀求着身边的男人网开一面。
纤指拨出最后一个音节,柳承徽款款起身,从后环抱住皇太子的腰腹,柔声唤道:“殿下。”
皇太子没有回应,只是轻轻握住那环在腰上的手,仅仅这样一个动作,仅仅这样一个拥抱,已经让角落里的人心痛不已。泪滑过脸颊,沈静言只是苦涩一笑,笑自己明知道不可能,却渴望着他唯一的爱。
因为我骗了你,所以你就要去找别的女人,是吗?那么对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我跟她们的区别,只有那名叫‘太子妃’的头衔吗?可是那东西,我从来都不在乎。
怎么离开皇宫的?不知道,转身的一刻只想着逃离,不想面对那锥心的一幕。漫无目的地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喧闹成了心底最深的寂寞,感觉空荡荡的,找不到可依靠的落点。
越过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周围似乎变得安静了,抬头一看,竟是走到了宋明喻家门前。看着紧闭的院门,心里生出了丝丝落寞,脚步就这样停驻着,不敢靠近,也不想离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空不知从何时起下起了蒙蒙细雨,沈静言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单薄的衣裳渐渐被雨水沾湿,夜风吹拂在身上,感觉凉飕飕的,可还是不想离开,因为离开之后,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刚清醒些的脑袋又变得昏昏沉沉的。摇摇欲坠的一刻,一个撑着伞的白色身影映入眼帘,把他下滑的身体接住。沈静言努力提起下沉的眼皮,却仍旧没看清。
宽厚的肩膀、温暖的怀抱、清幽的熏香……
是你吗?
“睡吧!”掌心传来的温度暖入心房,那呵护的动作是多么地温柔,沈静言下意识地抓紧了那只在脸上轻抚的大手,如襁褓中的婴儿找到了依傍,安心地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再醒来时已是翌日,陌生的床铺,陌生的味道,沈静言茫然的目光很快便聚集在那倚窗独立的人身上。雪白的肌肤,绝美的容颜,还有那如弱柳扶风般的身姿,恐怕全天下的女人看了,都会觉得惭愧。
千槿辰瞥见沈静言怪异的目光,好奇道:“在想什么?看到我很失望吗?”
“你一直跟着我?”
“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走出皇宫的?”千槿辰对沈静言脸上的不悦视若未睹,端起桌上的托盘,自然而然地在床沿坐下,带着命令的语气说道:“粥应该凉了,赶紧喝了,待会还得喝药呢!”
“我有权利选择不喝。”
“你没有。”千槿辰理所当然地驳回,端起碗,把粥送到他嘴边,接着说道:“因为是我救你回来的,你若是不想欠我人情,那就得听我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样,就想你活着,继续折磨宋明喻。”
“你!”沈静言气得咋舌,从未见过像他这样胡搅蛮缠的男人。千槿辰更是得意了,优哉游哉地提议道:“要不我们做个交易,你乖乖听话,把病养好了,我就告诉你宋明喻在哪里。”
沈静言立马凑近了几分,满怀欣喜地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他是我的猎物,我当然不能让他逃出我的视线范围。”千槿辰展眉一笑,打量着他骤变的神色,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在担心他吗?”
沈静言幽然叹气,接着拿过他手里的碗,仰头把粥喝尽,神情坚定地说道:“当年的真相,卓琳自杀的原因,我一定会查出来的,我要证明给你看,宋明喻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不堪的人。”
“好,我拭目以待。”千槿辰把空碗放回到托盘里,起身离去,关门前不忘补充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衣服湿溜溜的,我懒得洗,所以扔掉了。”
沈静言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从头到脚都换过了,而且还是女装,随即恼羞成怒地喊道:“千槿辰,你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