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并不怕顾朱衣知晓,她不愿在父丧期间将事情闹大,顾朱衣也同样不愿,毕竟她们二人皆未出嫁,此时在外人面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不再开口,谢辞便也沉默下来。二人默契地倚在凭几上小憩。
一夜交锋,亦友亦敌,二人皆是身心俱疲。
今日于谢辞而言是十日一次的大朝会,于顾紫衣而言是守灵的第二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那个嫁往南赵的姑姑顾燕乔就要抵京了。
都道是姑奶奶姑奶奶,她又偏爱顾朱衣和顾朱方姐弟,着实是个令人头疼的人物。
马车中不似书房温暖,不多时,谢辞便低低咳嗽起来。
顾紫衣适才清醒过来,低声道:“你不该同我出来。”
谢辞到底是身子不好,大朝会又要面圣,这一日里怕是都不得歇了。
“方才留在府中还能睡上一二个时辰。”顾紫衣悔道。
谢辞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不禁有些讶然。
顾紫衣眸子里是不假掩饰的关切,看他眼神,又不自然地避了避,带着些羞恼道:“我身边不能再出事端了。”
一言既出,她转又后悔了,谢辞怎么就成了她的身边人了?
谢辞带了些笑意温声道:“顾姑娘放心,谢某幼时得国师批命,道我必是枯木逢春,等闲死不得。”
言罢觑见顾紫衣神色,复又沉默下来。
二人不约而同想到当年高僧对顾紫衣的批语:
“此女命格贵重,有凤临之相。”
“谢公子想必听过关于我的故事。”顾紫衣涩声道:“谢公子怕不怕……”
“……怕不怕众口铄金?”
“怕不怕上位者猜忌?”
过去的十二年间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那就是谢辞为何突然逼宫?
身为皇后的顾朱衣向她摆出林林总总,件件桩桩都指向谢辞的狼子野心。
但若是不呢?
若是……他是为了自己呢?
顾紫衣突然不敢想。
“我瞎讲的。”她慌乱道:“你别……”
“那顾姑娘怕不怕我早亡?”谢辞没有回答她,反而反问道:
“你怕不怕一个人,渡过漫长的余生?”
顾紫衣轻敛长睫,掩去眸中泪意。
你不怕,我就不怕。
她心中想。
“公子,成贤侯府到了。”
顾紫衣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车夫便提醒他们到了侯府。
顾紫衣忙从青荷给她留的偏门进了府,便见着她带着小云哥儿迎了上来,急声道:“姑娘,二姑娘闹着要给侯爷守灵,已经在门前跪了半个时辰了。”
顾紫衣见着小云哥儿,心里便镇定下来,暗想自己寻了李鸢来帮忙真是寻对了人。
谢辞也跟了上来,弯腰抱起云哥儿。
顾紫衣瞥了他一眼,问云哥儿道:“你娘亲教你怎么讲?”
顾云方大声道:“辞哥哥大清早过来送东西,我替家里留辞哥哥吃饭。”
言罢大眼睛在顾紫衣和谢辞身上转来转去,一付邀功的模样,等着人表扬他。
几人顿时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