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紫衣来不及思索,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
人声嘈杂的内室外堂顿时鸦雀无声。
这一耳光下去,顾紫衣也回过神来,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的手。
细腻柔软,腕上挂着只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的玉镯。
这镯子……这镯子是她与谢辞定亲时谢家所赠的传家之物。
在她收到谢辞死讯时……便碎玉与谢辞同葬了。
又怎么会回到她的腕上?
她浑身颤栗,轻柔地抚了抚那环绕在她腕间的温润白玉。
君子如玉,玉碎人亡。
如今软玉仍在,君子尚安否?
她抬眼打量四周,方才发现如今跪在她榻前的顾朱衣不过是二八少女模样。
她的目光慢慢从那些曾经熟悉又陌生的人群中掠过,缓缓扫过头顶高阔的梁栋,那并不是寻常宅第堆砌铺阵的雕梁画栋,更非她在朔方时居住了十二年的临时帅府。
那梁柱之间,有一种自然而生的古朴与庄严,是来自百年世家沉积的庄重与雅致。
这是她自幼长大的成贤侯府。
这是她阔别十二载的成贤侯府!
顾紫衣眼中酸涩。
她支着手臂坐起身来。
身边轻柔扶住她的也不是旁人,是自幼服侍她的侍女青荷。
她如今也不过是二八年华,脸颊细腻手指柔软,还未如前世一般历经风霜摧折的模样。
扶住她的动作带着十二分的关切与仔细,是真心待她之人才会有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细致。
顾紫衣扶着这个前世随她出生入死,名为主仆实胜姐妹的侍女,忍不住落下泪来。
青荷举帕将她的泪拭尽了,柔声在她耳边微不可闻地安抚道:“大小姐,如今不是你哭的时候。”
顾紫衣暗自冷笑一声,握着她的腕子低声道:“我知道。”
经过她刚刚给顾朱衣那一耳光带来的痛意回震,她已然慢慢缓过神来,知晓自己大约是重生回到了过去。
看这一屋子的架势,八成是她父亲战死沙场,灵柩返京之时。
那时候她悲伤过度,在父亲灵柩前哭晕了过去,家事都委托给了顾朱衣。
但是,当年的她,并不是真的病重不能理事。
皇家与顾府结亲,除去对军权的忌惮外,看中的更是幼时被寺中高僧算出凤格的她,但她知晓了妹妹顾朱衣自幼与太子交好、两人早已经暗许终身后,便火速订了亲,将太子妃之位让给了顾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