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如白日耀耀的光亮里,楚琤抬脚跨上了通往湖心观月台的断桥。
“‘从来雨中打秋月,更值风摇长明灯。’阿琤,你瞧这话本子里写的话,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味道。你说我在这月湖之中修一座观月台如何?这样一来莫说雨中捞月,便是无月可捞,也能惹出一番羡渔之情来。”
树下秋千之上,有少年慵懒斜倚,托腮望着眼前的话本,复又回头看向身边之人,面带询问之色。
“都依你,只要你开心,怎样都是好的。”
伸手拂去落在少年发梢之上的花瓣,那被唤作“阿琤”的人一脸宠溺。
明明是两个男子,但看在眼中,却似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生不出半分不违和。
“啐,又是这话,也不臊得慌……”少年啐了声,转过头不满地嘟着嘴。
……
夜风沁骨,吹散了记忆中的人影,也吹醒了怔怔地望着观月台的人。
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
嘴角轻喃,楚琤径直走向左边的树下。
蹲下身来在四周伸手轻触,不多时便在树旁的台基上,摸到一处松动。
稍稍使力,便听得“吧嗒”一声,紧跟着,脚下微微生出几分震颤。
果然……
“怎的种了两棵不一样的树?”
“冬日赏梅春弄柳,夏日听荷秋品菊,难道不好?”
“都好。只要你欢喜的,怎样都好。”
“那我不欢喜的呢?”
“那我也便不欢喜。”轻轻揉了揉少年的脑袋,阿琤温儒一笑,拿过一旁已空的小盘,“吃完了,我再给你拿几个。”
“是这样吗……”一声低语,在他转身去剥橘子的时候散在风中:“……倘若真如是,那我若讨厌她呢……”
春风细雨里,那一声轻怨似若不闻。
……
站起身来,楚琤拾级而上,朝着屋内那震颤的来源处行去。
借着四周的光亮,但见原本完好的地面之上裂开一个大口,分明是一道通往下方暗道的阶梯!
饶是心中早有预感,楚琤仍旧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撼。
十三年来,他设想了无数解出那道谜题的方法,最后甚至将整本《西厢》翻了个通透。
答案也确然如他所料,但眼前的景象,却依旧让他无法平静。
通道两侧,无数明珠散发着幽幽微光,一直通往看不到的未知深处。
楚琤从未想过,在这观月台之下,竟是别有洞天,暗藏着这样一方天地。
突然,某个念头从他的心头升腾而起。
没有丝毫犹豫,他沿着台阶狂奔而下,衣袂翩飞带起的灰尘让那珠玉幽光再暗三分,却也打翻了角落里的小盒。
随着月湖外长明灯的霎灭,寒风再起,卷起观月台外的雪沫,飘落在逐渐合上的地面裂口之上。
尘埃落定的阶梯上,映着幽幽珠玉之光,飘入的飞雪与那小盒中散落的东西交杂在一起,化作点点嫣红。